何鶩兒愜意地靠在太師椅上,心中充滿了輕松,他自從率領(lǐng)寒鴉幫成為第六縷風(fēng)之后,便一直享受著無憂無慮的生活。原來他還要擔(dān)心計翼和毛藏,可是現(xiàn)在他們都是“自己人”,雖然對自己不太友好,但是亦不會拔刀相向,除了這兩個人和神秘的第一縷風(fēng),在芫陽自己可是誰也不怕的,因為現(xiàn)在的芫陽,有誰敢惹七縷風(fēng)?既然不敢得罪七縷風(fēng),自然便不敢對付自己。想到這里,他便對自己投靠七縷風(fēng)一事頗感自得,如果不是自己眼光準,第一個歸順第一縷風(fēng),恐怕尸骨早寒了。想著想著,他不覺伸出雙手,仔細端詳,然后滿意的放下,六十八歲的人,仍然能夠擁有嬰兒一般的肌膚,他實在是滿意極了。不過很快,他便不怎么高興了,因為夜幕已經(jīng)低垂,他的手下還沒有送來供他吸血的孩童,想到這里,他喉嚨便是一陣瘙癢。
門口傳來細微的腳步聲,不用想,何鶩兒也知道一定是寒鴉十三煞的老大張來福,這么多年來,一直是他給自己送孩童,從來沒有例外。
張來福走進門,將手中的小男孩扔給何鶩兒:“幫主請慢用?!?br/> 何鶩兒微微一笑,向手中的孩子望去,忽然臉色一變,往那孩子臉上一抹,露出一張迥然不同的面容來。何鶩兒怒喝道:“張來福!你敢……”
張來福不知道發(fā)生何事,正在發(fā)愣,忽然見到一根細若游絲的鐵線悄無聲息地從屏風(fēng)后射出,直刺何鶩兒后項,大驚之下,不及思索,連忙搶上,揮掌擊向鐵線。
何鶩兒眼中閃過狠毒的光芒,冷笑一聲,一掌擊在張來福胸腹之間,伴隨著一陣骨折筋斷的聲音,張來福被擊飛出去,直撞到對面的墻壁才反彈在地,當(dāng)場了帳。何鶩兒還沒有來得及感到快意,脖子一痛,赫然驚見一根細長的鐵絲從自己的喉嚨中穿出,鮮血順著鐵絲不住流下。何鶩兒口中咯咯連聲,偏偏說不出話來,勉強伸手緩慢地抓向鐵絲,那鐵絲驟然一收,鮮血有如勁弩般激射而出,何鶩兒雙眼圓睜,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,捂著喉嚨慢慢倒下。
古殺從屏風(fēng)后面露出身形,將手中鐵絲收回袖中,望著何鶩兒手中被點了穴道的男孩,露出一絲悲憫,不過很快回復(fù)漠然:“何威,你要怪,就怪你爺爺作孽太多?!闭f著狠狠一掌劈下。
古心堅、古夢涯帶領(lǐng)著古風(fēng)、古道、古正雄一路急行,直撲第五縷風(fēng)的老巢—打鐵鋪,第五縷風(fēng)本是黑鷹幫,素以走私為業(yè),幫眾多亡命之徒,而且有與軍隊?wèi)?zhàn)斗的經(jīng)驗,實力非常強橫,不過其弱點在于缺乏真正的高手,所以古心錚選派跟隨古心堅的高手均是驍勇善戰(zhàn)之輩,而古夢涯則是聽聞第五縷風(fēng)人數(shù)為七縷風(fēng)之冠,覺得此路人手不足,主動請纓,參與其中。
來到打鐵鋪,已是二更時分,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,一切顯得寂靜而安詳。古心堅大喝一聲,一腳踹開第五縷風(fēng)首領(lǐng)熊四的大門,沖了進去。蓬的一聲,內(nèi)院一聲巨響,熊四衣冠不整的赤腳沖出來,大罵道:“哪個不長眼睛的賊胚?!居然敢太歲頭上動土!你們知道老子是誰么?”
古道大喝道:“死到臨頭,還敢囂張!”手中混元牌猛然砸向熊四頭顱。
熊四此時已經(jīng)看清楚古道的模樣,認出他的來歷,大驚失色,一面閃躲,一面高聲呼救。古風(fēng)身形一扭,已經(jīng)來到熊四身側(cè),硫磺碧焰紫金騰蛇槍有如靈蛇出洞,直取熊四心房。熊四暴喝一聲,渾身骨骼一陣脆響,避過槍尖,搶上一步,呼呼兩拳擊向古風(fēng)面門和前胸。
此時內(nèi)院傳來陣陣喧嘩,謾罵之聲夾雜著兵刃相互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。古夢涯心中暗道:“不宜久戰(zhàn),先結(jié)果了熊四,其他嘍羅就好辦了?!毕氲竭@里,使了個眼色給古心堅,古心堅亦有此意,見狀立時會意,矮身一斧,橫掃熊四雙腿,古正雄亦沖上前去,右手一扣,便欲鎖住熊四雙腕,左手一個肘錘猛擊熊四心窩。熊四雙手一翻,按住古正雄的左肘,借力凌空后翻,堪堪避過古心堅的利斧。古夢涯看準時機,右手一揚,槍頭直射熊四咽喉,熊四以為是飛鏢,冷笑聲中,將頭一偏。古夢涯飛身搶上,腰間槍桿化作長蛇騰躍,接上槍頭,順勢一劃,立時挑破勁力已竭的熊四喉嚨,濺起滿天血花。
熊四的手下正沖出內(nèi)院,恰好目睹此況,紛紛呆立當(dāng)場,顯然想不到他們的幫主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(nèi)被人干掉。不過隨即便有人回過神來,大喊著為幫主報仇,各自揮舞兵刃,撲向古夢涯等人。古風(fēng)眼中殺機驟起,一抖硫磺碧焰紫金騰蛇槍,當(dāng)先迎上。古心堅等人亦不示弱,緊隨其后,沖入第五縷風(fēng)幫眾重圍之中。
古心錚與樊騰會面之后,疾步走向第四縷風(fēng)所在的朱穗觀。朱穗觀因朱草祥瑞的傳說而聞名,曾經(jīng)一度是芫陽玄門勝地,不過自從上任觀主鄔道人霸占此地之后,便已經(jīng)成為芫陽一處匪窩,里面的道人白天迎接香客,夜晚便挑選外地慕名而來又有錢的香客下手,雖然作惡多端,但是他們武功強橫、下手謹慎,又打通官府,雖然知道內(nèi)情者眾,但卻拿他們沒有辦法。不過當(dāng)年第一縷風(fēng)橫掃芫陽,鄔道人頑抗不服,已經(jīng)被他擊斃,現(xiàn)在的朱穗觀觀主是鄔道人的徒弟端木圭。
古心錚站在朱穗觀圍墻之外,等待古心勝來與之會合,忽然風(fēng)聲乍起,四道黑影從天而降,將他圍在中央。
古心錚微微一瞥,笑道:“端木觀主好興致呀,這么晚了還有閑情在外散步。”
四人中正對著古心錚的一個紫袍中年道人冷笑道:“沒有古二公子好興致,現(xiàn)在夜深人靜,早已經(jīng)不是游園的時辰,古二公子何以來此?”
古心錚淡然道:“我要到哪里,難道還要向觀主請示?”
端木圭哼道:“那倒不用,不過鄙人有個毛病,夜里一有風(fēng)吹草動便不得安寢,所以古二公子也莫怪在下驚擾你的游興?!?br/> 古心錚似笑非笑地道:“怕是虧心事做多了吧?”
古心錚背后一個相貌兇惡、一臉橫肉的粗壯道人暴怒道:“姓古的,別以為有幾個臭錢便可以為所欲為!這里可是朱穗觀!”
古心錚頭也不回,微笑道:“連簌道長真會說話,在下一向謹小慎微,怎么忽然和為所欲為扯上關(guān)系了?”
古心錚左面的虬髯道人洪聲道:“古二公子,大家都是明白人,打開天窗說亮話,你到底來我們朱穗觀意欲何為?”
古心錚徐徐道:“散步不行么?”
古心錚右面的長須道人寒聲道:“他在等幫手,我們動手!”
虬髯道人與連簌兩人聞言,不由分說,立即出手。虬髯道人雙腿連環(huán)踢出,使的是神州流傳甚廣的甄家腿法,勁力十足;而連簌舞動鬼頭刀,悍然沖上,攻勢猛烈,二人配合十分默契,顯然精于聯(lián)手之道。
古心錚反手一掌,眼看要擊中連簌的鬼頭刀,忽然手一翻,手背正中鬼頭刀的側(cè)面,連簌只覺手腕一酸,鬼頭刀險些脫手,駭然之下,連忙飛身疾退。連簌一退,虬髯道人失去幫手,立時空門大開,古心錚雙手一分,格開虬髯道人雙腿,一個箭步?jīng)_上,雙拳猛搗虬髯道人心窩。長須道人見狀大驚,長劍出鞘,直刺古心錚期門穴。古心錚感到劍氣逼人,心中一凜,知道來者比剛才二人厲害許多,心下不敢怠慢,連忙橫躍數(shù)尺,避過鋒銳,回掌護胸,沉聲道:“陳闐道長好本事?!?br/> 陳闐一臉陰沉:“古二公子才好本事,觀主?!?br/> 端木圭見陳闐全力一擊亦告失手,不由暗自吃驚,知道其他三人絕對不是古心錚對手,不過自己私下修練的煉獄拘魂手現(xiàn)在不欲外露,而且此功中人無救,實在不想與古家結(jié)下解不開的梁子,心中不由大感猶豫。
陳闐見狀,立知其意,催促道:“觀主,古家我們并非得罪不起,此人夜窺本觀,居心叵測,實在不宜放過。觀主別忘了,我們的秘密不能……”
端木圭聞言,終于拿定主意,嘿嘿陰笑道:“古二公子,對不住了?!闭f著緩緩走上前來,一股陰寒邪異的真氣頓時彌散于端木圭身旁,向古心錚侵逼過去。
古心錚聞言大奇,不知道朱穗觀諸惡在搞什么陰謀,不過本來便沒有打算與他們善罷甘休,一面暗自提氣,一面微笑道:“端木觀主請。”
端木圭與古心錚二人正欲交手,忽然傳來一聲低沉而清晰的聲音:“住手!”
端木圭聽出來者故意壓低聲音,而且距離尚遠,但其聲入耳依舊能凝聚不散,心中一凜:“此人內(nèi)功好強。”
古心錚卻聽出是古心勝到來,心中一喜,立即飛身后退,躍出端木圭的真氣籠罩,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,只見古心勝與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乞丐飛奔而來。
古心錚認出那中年乞丐是丐幫益州分舵舵主鐵始足,信心大增,笑著招呼道:“老鐵!”
陳闐等三人卻心頭打鼓,紛紛望向端木圭。端木圭亦暗自心驚,不過卻不露聲色地迎上前去:“鐵舵主,古七公子,什么風(fēng)把你們也吹來了?現(xiàn)在天色已黑,要參觀鄙觀,明天請早。”
鐵始足大笑道:“端木圭,我們深夜至此,你不會真認為我們是來游觀的吧?嘿,要游觀也是這兩位公子哥的事,我鐵乞丐可沒有香油錢可以施舍?!?br/> 端木圭寒聲道:“那么諸位是來找麻煩的了?嘿,我們七縷風(fēng)可不是好欺負的?!倍四竟缫婅F始足與古心勝趕到,知道動起手自己一方輸面居多,終于忍不住抬出七縷風(fēng)的名頭,對他們施壓。
古心勝銅扇一張,在黑夜中反射出一片金光,冷笑道:“不是因為七縷風(fēng),我們今夜還不來哩?!?br/> 端木圭奇道:“你們古家什么時候涉足黑道的?”
古心勝道:“不要亂說話,我們家可是世代清白,從不作奸犯科的?!?br/> 端木圭皺眉道:“那你們何故要對付我們?”
古心勝怒道:“你們明知道鳳三、呂八是我的朋友,還要對付他們,我身為他們的朋友,怎么能坐視不理?”
端木圭道:“關(guān)我什么事,你去把毛藏和闔三娘宰了就是,我絕對沒有意見!”
古心錚目光中閃出一絲譏嘲之色:“你們不是同屬七縷風(fēng)么?他們抬出七縷風(fēng)嚇唬我們怎么辦?”
陳闐見端木圭面色尷尬,不知怎么答話,搶前一步道:“要不這樣,反正鳳三公子和呂八公子又沒有大礙,不若由我們朱穗觀出面調(diào)停此事,免傷大家和氣。其實你們應(yīng)該清楚,憑你們古家要動我們七縷風(fēng),恐怕并不容易,就算你們現(xiàn)在有易連山和古靈巖撐腰,我們龍頭可也不是省油的燈。”
鐵始足冷笑道:“別動不動就把那見不得人的家伙搬出來,他如果知道端木觀主私練煉獄拘魂手,嘿,還不知道先對付誰哩?”
端木圭等人臉色大變,紛紛顫聲道:“鐵舵主千萬別聽信謠言,沒有的事?!?br/> 鐵始足仰首望天:“你們當(dāng)我鐵始足是信口開河的人么?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(jù),我怎么會這樣說?”
端木圭目光中殺意大盛,卻又知道猝然發(fā)難亦不一定能得手,一時猶豫不決。
鐵始足看出他的心意,洪聲道:“端木圭,你要明白,我們找上你,并非針對你們朱穗觀,而是因為你是七縷風(fēng)的成員。”
端木圭身體一震,道:“你們要我背叛七縷風(fēng)?”
古心勝悠然道:“話不能這么說,我們只是希望與你們合作,沒有要你怎么樣。你想背叛誰,可跟我們沒有關(guān)系,你自己心里有數(shù)?!?br/> 端木圭望向身后,虬髯道人目露兇光:“媽的,與其再等,不如趁現(xiàn)在有幫手。”
連簌亦道:“鐵舵主他們既然能發(fā)現(xiàn)我們的事,保不定第一縷風(fēng)亦有察覺,事不宜遲,觀主三思?!?br/> 陳闐沉吟半晌,徐徐道:“師兄的仇,是時候作個了斷了。”
端木圭面色陰郁地轉(zhuǎn)過頭,對鐵始足道:“既然大家目標一致,我們便聯(lián)手對付第一縷風(fēng)。”
易歸藏徐徐走近計宅,這里曾經(jīng)是烈風(fēng)堂的總部,現(xiàn)在是第二縷風(fēng)的基地。望著計宅的布局,易歸藏暗自驚訝,計翼自幼闖蕩江湖,所有的武學(xué)成就均從實戰(zhàn)中獲得,并沒有得到什么名師指點,可是看計宅的設(shè)計,暗蘊陣法奧妙,看來烈風(fēng)堂中的確藏龍臥虎,能人頗多。
易歸藏徑自前行,一路絲毫不受阻礙,心中反而愈加不安,烈風(fēng)堂一直是芫陽最危險的地方之一,如果防備森嚴,倒有幾分道理,似現(xiàn)在般無人巡守,顯然不合常理。主廳在望,只見廳門大開,現(xiàn)出正中懸掛的大匾,上面“烈風(fēng)堂”三字不知道用什么涂料處理過,在黑夜中閃閃生輝。易歸藏暗嘆一聲,昂首前進,走向廳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