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沉睡中醒來的江城，露出了它平日慣有的熱鬧姿容，但姚黃走在長(zhǎng)街上，只覺得陌生與不安。
　　
　　這樣的江城，分明是她記憶里的家鄉(xiāng)沒有錯(cuò)，可只要一想起昨夜，姚黃便想閉上眼睛，將面前這片熱烈的陽光盡數(shù)抹去。
　　
　　她咬咬牙，停下了腳步。
　　
　　“掌柜的。”她抬手敲了敲門框。
　　
　　鋪?zhàn)永锏娜宿D(zhuǎn)過頭來，正想招呼，看清了她身上的衣裳和佩刀，臉色變了變，半晌才擠出笑容，從里頭走出來：“喲，這不是姚家的丫頭嗎？”
　　
　　他認(rèn)出了人，卻故意沒提衙門。
　　
　　姚黃胃里一陣泛酸，朝他身后望了望，問道：“您這今兒個(gè)怎么好像沒客人？”
　　
　　掌柜的聞言，也下意識(shí)向自己身后看去，空蕩蕩的鋪?zhàn)樱B一絲熱氣也沒有。平素這個(gè)時(shí)候，正是生意最好的時(shí)候。
　　
　　他摸了摸頭，嘆口氣道：“倒不是沒人來，只是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只是什么？”姚黃盯著他的眼睛。
　　
　　掌柜的眼神閃爍了下：“哎呀，忘了問，你這一大早的過來，是想吃包子？”
　　
　　姚黃聽見“包子”兩個(gè)字，本就不大舒服的胃，狠狠痙攣了下。
　　
　　她悄悄用手捂住了胃所在的位置，用力，再用力，按住那塊肉，她的呼吸才能保持該有的平穩(wěn)。
　　
　　“您說只是……是不是缺了食材？”
　　
　　“嗯？食材？”男人的語氣，明顯多了兩分慌亂。
　　
　　姚黃的心，往下一沉。
　　
　　掌柜的壓低了聲音：“不過是肉做的包子，哪能缺了食材?！?br/>　　
　　養(yǎng)豬的人家，多得是。
　　
　　豬又不像耕牛，輕易殺了可惜。
　　
　　何況，便是牛，他往前也總是能買到鮮肉。
　　
　　牛肉包子也香得很。
　　
　　陳記的生意，一向很好。
　　
　　可這幾日，送肉的人不見了。
　　
　　他遍尋不著，沒法子，只好換了戶人家買肉。那屠戶的豬肉，看起來新鮮粉嫩，也是上好的鮮肉，可買回來，剁成餡料，做成包子，卻和先前的味道迥異。
　　
　　明明是一樣的面，一樣的配料，但味道差得太多了。
　　
　　那種讓人驚訝的鮮美，完全消失了。
　　
　　肉不同，便什么都不同了。
　　
　　他早該知道的，那些豬肉，和他以前買過的肉，根本不是一回事。
　　
　　煩躁涌上心頭，掌柜的避開了姚黃的目光，沉聲道：“姚姑娘回去吧，今兒個(gè)沒有包子賣?！?br/>　　
　　找不到人，他也沒有心思做買賣。
　　
　　可他話都說成這樣了，姚黃卻還是站在門口不動(dòng)。
　　
　　掌柜的不由心里打鼓。
　　
　　難道她知道了？
　　
　　他嘴里發(fā)干，咳嗽了兩聲：“等明日開了門，您趕早來，我給您多留幾個(gè)?！?br/>　　
　　語氣更慌張了。
　　
　　姚黃握緊刀柄，直視他：“掌柜的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??？還有什么事？”男人躲閃的目光，看起來真是心虛得可怕。
　　
　　姚黃皺了皺眉頭。
　　
　　這樣的膽子，敢用人變的豬來做包子賣么？
　　
　　“能不能讓我看一眼你店里的肉？”
　　
　　“肉？”暖風(fēng)里，男人的臉色卻呈現(xiàn)出一種冰凍似的青。他后退一步，干笑道，“您這是說笑？”
　　
　　姚黃往里邁了一步。
　　
　　掌柜的伸出手來，攔住她：“姚姑娘！您這是做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姚黃沒動(dòng)，只是看著他。
　　
　　少女的眼睛，透出種瘆人的威脅之意。
　　
　　掌柜的咽了咽唾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