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婉與寧鈺軒相識不久,不過六個月罷了。但是這短短六個月,就將聶桑榆的六年完全抵消了,她奪了她的正室之位,奪了她的薔薇園,也將聶桑榆殘留在寧鈺軒心里的最后一點地位奪走了。
雖然廢了聶桑榆是皇帝授意,但是扶溫婉上位,卻是陌玉侯自作主張,老夫人壓根都不知道這件事。溫婉本來還想有寧鈺軒在場,兩人一起同老夫人解釋,老夫人看在親生兒子的面子上,應該也不會拿她怎么樣。
但是現在,宮里卻突然有事,她無依無靠地站在這里,穿著正室才能穿的正紅色長裙,該怎么同老夫人說?
心下慌亂,溫婉掃了屋子里一周,這些女人都知道她的處境,只是她霸占了侯爺的心,沒有人會幫她,甚至她們還恨不得落井下石才好。
正有些無助,錢總管就進來稟告:“夫人,老夫人快到門口了?!?br/>
“知道了,大家都出去迎接吧?!泵銖娦χ酒饋?,溫婉扶著檀香的手,手里全是冷汗。
她是侯夫人,自然該走在最前頭?,F在已經是退無可退,只要鈺軒還是護著她的,她就沒事。
挺直腰桿,溫婉跨出了門,兩個姨娘緊隨其后,接著是柳寒云、慕水晴和季曼。
季曼表情平靜,沒走兩步卻聽得旁邊慕水晴小聲道:“你很得意吧?”
這聲音尖銳,語氣也不怎么讓人喜歡。季曼微微皺眉,側頭看了她一眼。
“老夫人要回來給你撐腰了,你以為這樣就能壓過夫人去?”慕水晴眼角眉梢都是挑釁:“死心吧,侯爺的心在夫人那里,你無論如何也搶不回來的!”
季曼看著她扭曲的臉,心想最近這兩天可能是氣壞了她,所以現在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。
“只要肯用心做,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?!奔韭溃骸叭绻尬铱梢宰屇愕娜兆雍眠^些,沒關系,我給你恨。加油!”
朝她做了個鼓勵的手勢,季曼雙手重新合十放在腹部,端莊地跟著往前走。
“你!”慕水晴氣得跳腳,聲音稍微大了些,前頭的齊思菱就轉頭看了她一眼。
慕水晴立刻老實了,冷哼一聲不再說話。倒是旁邊的柳寒云,本來是眼神淡漠地看著季曼,聽她說完這些話,眼里意外地有了些笑意。
侯府的門口華麗得很,御賜的牌匾,威武的獅子,各位姨娘夫人再往門口一站,真是好一道風景。
季曼站在最后,遠遠地就看見一輛寬敞的馬車緩緩而來。前頭四個侍衛(wèi)騎馬開道,車轅上還坐著兩個丫鬟,后頭還跟了不少家丁,浩浩蕩蕩,架勢甚大。
陌玉侯的母親是當朝唯一的一品誥命夫人,早年嫁給平南侯,然而侯爺為國捐軀,皇帝感念恩德,封了老夫人一品誥命,準許隨時進宮,準許殿上參見。
本該稱她為平南侯夫人,然而老夫人喪夫心痛,幾度生死之后,不愿再想起平南侯,所以讓人稱老夫人,只居陌玉侯府,偶爾與宮中有來往,卻再不問政事。
季曼記得這老夫人是聶貴妃的手帕交,兩人從小一起長大,感情好得不得了,是以她在陌玉侯府,一直是老夫人罩著的。也就是在老夫人不在的時候,這些人才有機會欺負她。
馬車在侯府門口停下,前頭的侍衛(wèi)散在兩側,車轅上的兩個丫鬟便跳下來,搬了凳子,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夫人出來。
溫婉見狀,連忙跟著上前攙扶。只是這年過四十的老太太,一身的氣勢著實嚇人。眼梢微微一抬,溫婉的手就僵在了半空。
“兒媳給老夫人請安?!睖赝窀纱喙蛄讼氯ィ竺娴囊棠锸替獋円仓荒芨?。
老夫人一身樸素的太君裝,頭上的金釵卻是穩(wěn)重大方,斜睨了地上的人一眼,淡淡地開口道:“起來吧,桑榆?!?br/>
聽見前三個字,溫婉正要松一口氣,聽見后兩個字,心就重重地被砸了一下,連頭都不敢抬。
“老夫人,兒媳溫婉,給老夫人請安?!币ба溃瑴赝駴]起身,又重新請了一次安。
季曼跪在后頭不吭聲,心想這老太太真會拿喬,離這么近,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誰是誰,偏生要故意給溫婉難堪。
老夫人沉默了許久,看著地上的人問:“溫婉是誰?”
溫婉臊紅了臉,指甲死死地掐著,委屈得想哭。這種情況,她要怎么應對?鈺軒明明知道他的母親這么難對付,怎么就還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?
這樣想著,心里竟然有些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