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從前有座山,山里有個廟,廟的名字叫廣安,廣安門前小魚塘,天雷下雨龍飛翔……”
楚人巷里最熱鬧的便是傍晚的這半個時辰,孩子們聚在弄堂里嬉戲追逐,各家炊煙裊裊,頗有煙火氣。
每每這時,陳凡總喜歡坐在門廊上,一是等出門化緣的小和尚回來,二就是喜歡看隔壁那幾個丫頭在巷道嬉戲打鬧,念著這首叫廣安寺的童謠。
他這一次算是從鬼門關撿了條命回來,現在想想還心有余悸。
古人總結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是有道理的,陳凡挺過了這一劫,那晚他醒來后第一時間服了一顆九轉飛仙丹。
這才短短一個月,抓住契機的他已經連升兩級到了通玄四品,升仙丹的藥性綿綿不絕,他覺得最近一月還有再上五品的可能。
“陳大陳大,來跟我們一起玩吧!”
一位六七歲的小丫頭朝著陳凡招手,小姑娘身材瘦削,頭發(fā)稀黃,一副發(fā)育不良的模樣。她叫馬小乙,是這巷道里最活潑的孩子,天生自來熟的性格。
陳凡擺擺手,婉拒姑娘好意。
馬小乙見狀索性也不玩了,走過來和陳凡一起坐在門廊上。
“陳大,你又在等地瓜師父嗎?”
“嗯!”
“那我陪你一起等!”
“好啊……小乙,你猜地瓜今天能化幾個銅板?”
“我猜五個!”
“你也太看的起你地瓜師父了,我說啊最多三個!”
廣安寺的晚鐘敲了三下時,小和尚總算回來了,見到坐在門口的一大一小兩人,激動的揮手道:“陳大,小乙,你們是在等俺嗎?”
馬小乙不理會小和尚,搶過他的缽盂看了一眼,見真的只有三塊銅板,便老氣橫秋的嘆了一聲,瞥了一眼地瓜:“地瓜小師父,你爭點氣啊!廣安寺里布施的和尚別說出門化緣,坐在廟里都有香客一擲千金!你怎么在外面跑了一天就化了三個銅板!”
小和尚抓耳撓腮,很是尷尬。在這楚人巷住了半年多,大家都知道小和尚脾氣溫厚,與人為善,小朋友們都喜歡開他玩笑。
陳凡醒來后,便從乾坤袋里拿出了他攢下來的碎銀給了洛凝兒,這些銀子勉強可以保證他們不會餓肚子,但怕坐吃山空的洛凝兒還是每天逼著小和尚出去化緣。
一家人就他整日出去化緣搞錢,小和尚倒也毫無怨言,廣安寺的晨鐘響時他出門,晚鐘響時他回來,每天三到五枚銅板,只有一次意外。
那是有一日,小和尚去了甲子巷一趟,回來后缽盂里居然有了一整錠銀子。一問才知道,甲子巷是龍池縣最紙醉金迷的地方,小和尚這錠銀子是一家叫煙雨樓里的一位紅衣姑娘給的。
洛凝兒財迷心竅,收了銀子后便逼著小和尚以后都去甲子巷化緣,誰知平時溫順的小和尚這次死活不肯。
為這事,小和尚被洛凝兒語言暴力了足足十幾天。
晚上,小和尚在門廳里盤坐念經,陳凡在里間翻看青葉大師留給自己的筆記。
自從蘇醒后,心魔再沒有出現過,可陳凡知道,他只是蟄伏了,等待下一次的出現而已。
陳凡在青葉大師筆記的后半部分找到了關于心魔的記錄。
便如自己所想的一致,心魔每出現一次便加深一分。
這與洛凝兒體內的妖魃似乎有異曲同工之處,便是心魔與妖魃一樣也需要慢慢養(yǎng)在體內,等到它們足夠強大的一天便可以吞噬宿主,完成最后的奪舍。
對洛凝兒來說,以妖魃心法每吸一人,妖魃便強一分。對陳凡來說,心魔每奪舍一次便強一分。
那心魔說這天下間他殺不得的不出一雙手,口氣大約有點托大,但就那日那一劍浩然來說,地仙以下真是說殺就殺了。
往后的路不好走,陳凡心知遲早有一天自己還是會遇上那日河灘上的死局。打不過救不得,偏偏心有不甘又蠢蠢欲動,到那時心魔定會趁機出現,或威逼或利誘的讓他妥協。
妥協的次數多了也就沒得妥協了!
陳凡嘆了一口氣,合起青葉大師的筆記。
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晚的噩夢,那心魔擯棄了青葉的道號,以俗名李隨風自稱。在夢里與他說的那番話,真真假假。如果幾年前在寒潭石洞中的真是入了魔的李隨風而不是青葉,那這一盤棋下的可就太陰險了。
想到這里,陳凡打了個寒顫。
現在想想,此事卻有蹊蹺的地方。
明明當初青葉說那魔性釋放最多讓他提升幾個品階,何以這一次直接蹦到可怕的地仙境界。
分明是李隨風完全霸占他的身體,使出那一劍浩然的是李隨風而不是他陳凡。
我要奪你的舍!
腦子里突兀的響起心魔那鬼魅一般嘶啞的聲音,像是一面破鑼敲在耳旁,讓人心神劇顫,陳凡眼前恍惚又出現了李隨風那猙獰的樣子。
他狠狠一咬牙,蕩清心神,才發(fā)覺自己整個后背不知何時已經濕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