營花景再次醒來,便是第二天早上了。明玉正蹲在他面前,低頭瞧著他的臉。他臉上一紅,慌忙坐了起來,道:“你,你早啊。”奚明玉燦然一笑,明艷無倫,道:“你也早。”營花景道:“這一夜倒是睡得很熟啊。”明玉道:“是啊,我方才叫你,你完全聽不見呢。要不是知道你是在睡覺,我還當(dāng)做你暈過去了?!睜I花景被這話點(diǎn)醒,心頭一動,心道:“我昨天晚上好像真的便是暈了過去?!彼Χㄉ襁\(yùn)一口真氣。神道穴和陶道穴之間忽然一陣小刀刮動一樣的疼痛,讓他猛地一咧嘴。明玉道:“你怎么了?還沒有睡夠嗎?”花景道:“沒,沒,我已經(jīng)睡好了?!蹦樕喜槐?,心中暗自挪動那一股真氣,只覺得真氣流轉(zhuǎn)之間,已經(jīng)不是昨日那樣的滯澀了,果然兩端各自有一段經(jīng)脈,已然被打通了。他心中一喜:“看來這辦法竟然可行。”
他抬起頭,見明玉正在笑吟吟地看著他,見他抬頭,輕聲問道:“花景,你想到什么啦?看起來很是高興呢?!睜I花景道:“我,我想到自己不用這樣死了,還能和你一起,和你一起過上許多年,我便很是開心。”明玉心頭一喜,又是一陣擔(dān)憂,心中暗自祈禱道:“只愿天書派這內(nèi)功心法,好好地把花景的內(nèi)傷治好了。別再出什么意外。”
花景心滿意足地瞧著明玉的側(cè)影,忽然想起一件事情,問道:“小仙女,你往常這時(shí)候不是總和你的大師兄練劍嗎?今日為什么不練了?”明玉道:“你不問起,我還忘了說。咱們這就要到了湟中城啦,昆侖山便也在左近地方。今日暫不練劍,快馬加鞭,趕快趕回湟中去才是道理?!睜I花景道:“原來快要到了你的門派啦。這車上雖然總是有些好看的光景看??墒钱吘固嶔ち诵?。我往日瞧見人坐馬車,從來都是很羨慕。這幾天一直坐在馬車上,心里面顛簸地實(shí)在有些厭倦了。倒想在地上走走??梢娺@眼睛瞧見的東西,和那貨真價(jià)實(shí)的東西,這之間還是有區(qū)別的?!泵饔竦溃骸斑@話說的很是?!毙闹袇s想到在錦城遇見的那一對鑄劍的父子。
馬車顛簸了一陣,漸漸逼近了湟中城門,速度逐漸慢了下來。只聽見張玄素聲音道:“門口有人查問。”方之畫道:“無妨,咱們也并非什么犯罪之人,怕的何來?”明玉掀開簾子,見城門口幾位身材高大的軍官手中各自握著一卷紙,正在逐個(gè)檢查經(jīng)過的百姓。
馬車不走人行之門,從偏側(cè)入城。剛到了大門之前,一個(gè)尖嘴猴腮的小個(gè)子文官便高聲叫道:“把頭抬起來,簾子也掀開了,瞧瞧里面是什么人?!泵饔癫淮俏墓偕磉叺男”鴦邮?,便自己掀開了簾子,笑道:“你來瞧!這里面就是兩個(gè)小孩子,旁的沒有了?!蹦切”筋^一看,道:“是?!鞭D(zhuǎn)頭對那文官道:“就是兩個(gè)小孩子,沒有旁的人。”帶著一人一路入陜的車夫也道:“這位官爺,咱們幾位客人都是本分人?!蹦俏墓冱c(diǎn)點(diǎn)頭,剛要放行,眼光忽然瞟過方之畫的臉??戳艘谎?,又看了一眼。
方之畫行走江湖多年,這舉止一出,便知道其中有危難之處。抓住張玄素的肩膀,向后退去一步。卻來不及了。那文官忽然高聲叫道:“人在這里!”
方之畫心中驚道:“他要抓住的便是我了?我這幾日并未和官員相見,也沒有殺人越貨,觸犯王法,怎么驟然之間,就成了這湟中令通緝的人犯了?”大叫一聲:“明玉!快跑!”
奚明玉反應(yīng)極快,拉住營花景的手,從馬車后面滾出。四人湊在一起,正要從城門逃竄。忽然見到城門口進(jìn)來了一隊(duì)手執(zhí)長矛的甲士,衛(wèi)隊(duì)長一聲號令:“集中!”一排排長矛便對在了四人面前。方之畫頭上出了一層冷汗,道:“咱們往城里面沖去!”卻聽見那文官涼涼道:“方掌門,你看向城樓上?!狈街嬏ь^看去,只見一排排弓箭手已然站住,手中的弓箭早就對準(zhǔn)了幾人。
奚明玉不動聲色,把一臉驚懼的營花景向后推出一步。瞧著那文官道:“您好,您找方叔叔是為了什么事情。”那文官道:“并非是我要——”這句話還沒說完,明玉在倏忽之間用出一招撲跌步,搶上前去一步,用匕首對準(zhǔn)了那文官的咽喉。這一番動作,和當(dāng)日制住金玉笙的那一招一般無二。那文官本來沒有什么武功,反應(yīng)還比不上金玉笙快捷靈巧,尖銳的鋒刃在他脖子上一碰,歷時(shí)嚇得不敢動彈,顫聲道:“不要?dú)⑽?,不要?dú)⑽??!?br/> 明玉深深喘了一口氣,道:“閉嘴。”轉(zhuǎn)對方之畫道:“方叔叔,咱們挾制著他,就這樣出去吧?!狈街嫼蛷埿匾坏腊蝿Τ銮?,向著奚明玉靠攏過來,這就要卷挾著人質(zhì),強(qiáng)行沖出門去。
忽然一人高聲叫道:“師姐!師姐!把人放下!”只見城樓上面探出了一個(gè)小孩子的腦袋。奚明玉只消一聲,便聽出那孩子正是自己的六師弟高明。她更加緊張,高聲呼喊道:“小六兒,你也給捉住、了,是不是?”
高明身后忽然閃出一個(gè)文官,那人黃色臉皮,身材消瘦,便是半月之前那在湟中城衙門懇求孔老和方之畫等人快馬行進(jìn)的黃姓知府了。方之畫、奚明玉、張玄素三人俱是三人神色一動,想起孔老說他是個(gè)好官的言語。張玄素歷時(shí)怒道:“我?guī)煾府?dāng)時(shí)還稱贊你是個(gè)難得的好官,此時(shí)便原形畢露了嗎?堂堂知府,怎的拿個(gè)小孩子來當(dāng)人質(zhì)?”那姓黃的嘆了一口氣,朗聲道:“幾位大俠,可否由我分說幾句?”方之畫道:“黃知府,你們的刀槍對著我們,此時(shí)說要分說幾句,這就不太方便了吧?”黃知府道:“好,咱們把刀劍都放下。”
那被奚明玉挾持住了的文官一直瞪圓了眼睛瞧著動靜,見黃知府說話,不禁焦急喊道:“大人,可別放了他們走。上面的任命書函無人接受,大人您可便要吃虧了。”方之畫警覺道:“什么書函?”
那姓黃的知府道:“行昉,我早就不想如此逼迫方掌門幾個(gè)人,他們都是通情達(dá)理的人,相比是非利害還是分得清的?!鞭D(zhuǎn)而對方之畫道:“我們撤去了甲兵,你們便也放了我這賬房先生。他身上常有通風(fēng)的毛病。若是受了驚嚇,難免便舊病復(fù)發(fā)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