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殿門。
在太子申的陪同下,以魏惠王為首,帶領(lǐng)所有的卿家往大梁東門而去。
威武莊嚴的兵士一直從王宮排到了東城門,緊隨其后的王攆以及數(shù)輛車馬跟隨的宏大場面,已經(jīng)是大梁百姓許久不曾見到過的。
“陳大夫?”也許是心中沒了底氣,石淵跟陳軫上了同一輛馬車。
看了眼陳軫此刻無比嚴肅的側(cè)臉,石淵顫抖的抬了抬手,急切的面容也早已扭曲:“上大夫倒是說句話呀!這可如何是好?”
陳軫猛地擺手,很是不耐煩的呵斥了一聲:“慌什么?數(shù)月之中,那惠施屢屢在朝堂上提及國庫空虛。前番伐韓的軍糧,可還是有一部分由秦人所出。此等情況之下,爾竟然也被太子一兩句虛詞所嚇住了嘛!
沒好氣的吼完,陳軫在發(fā)出一聲冷哼之后回頭,無神的雙眼目視飄忽的簾門,面色變的蒼白。
“觀太子那副鎮(zhèn)定模樣,倒是不像在說假話呀!”石淵上卿躁動不安的搓著雙手:“其敢?guī)е笸跻煌鰧m驗看,總該不會是活夠了,自己尋死吧?”
心不在焉的陳軫該是壓根就沒有聽進去。
盡管陳軫此刻的表現(xiàn)看起來要鎮(zhèn)定的多,可其心中一樣沒有底氣。急促的呼吸,使得胸膛在加快的起伏。
二人唯一不同的是,一向不愿服輸、又從來不喜歡坐以待斃的陳軫,到了這一刻還在想著如何搬回局勢。
沒有多少主見和辦法的石淵上卿,則除了慌,還是慌。
實際上,二者的心情都差不多。因為陳軫思來想去,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太子申究竟能從哪里征收的到糧食。特別是在朝堂上,魏惠王看到太子申奉上的水晶杯,那一臉的沉醉和癡迷模樣。
“注意舉止,勞煩石淵上卿注意舉止!瘪R車搖搖晃晃,越想越亂的陳軫,突然抬手推了下石淵。
下一刻,什么都沒有做的石淵,露出一臉的不知所措。
除了此二人外,同樣心慌的還有惠施。雖說其沒能讓魏國走向強盛,但畢竟身為相國,對魏國的民情還是知道的不少。
在惠施的意識里,各地百姓無論如何,也不可能在此時貢糧,哪怕除了鍾邑外,其余各地百姓都支持新法,也很難有人貢糧才對。
……
“快快,大王就要來了!鄙硖幬夯萃跛^路途的中段,曾陪同太子申一起購馬的全旭,在看到王攆的一刻,便匆匆支應(yīng)身后之人。
這人也沒有任何遲疑,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一切轉(zhuǎn)身在小胡同內(nèi)跑去。
大王出行,必然是聲勢浩大。
不僅僅從王宮到東城門的道路被清肅,便是往日里絡(luò)繹不絕的東城門,此時也禁止任何無關(guān)人員進出。
不過全旭安排出城聯(lián)絡(luò)的不是常人,而是軍中的兵衛(wèi)。沒了來往行人,戰(zhàn)馬反倒可以放心的疾馳。
時間不長,這支聲勢浩大的隊伍便在東城門前緩緩?fù)O隆?br/> 太子申翻身下馬來到王攆的側(cè)方,面帶微笑的躬身拱手:“父王,東城門已至!
王攆中,魏惠王依依不舍的將把玩了許久的水晶杯放入精致的木盒中,又小心翼翼的尋了個穩(wěn)定的地方放好,這才緩緩的起身。
明媚的陽光讓魏惠王一時間有些睜不開眼睛,沐浴在這溫潤的陽光下,微風(fēng)拂面而過,這種親近自然的感覺,使得多日未能好好休息的魏惠王,感到無比的舒暢。
美美的伸了個懶腰,其在侍從的小心伺候下走出去兩步。
太子申見狀也邁步跟在其身后。
可是太子申剛剛邁出兩步,這第下的步子還沒落地,魏惠王又突然不走了。
倉促之中跟魏惠王對視了一眼,太子申猛地一愣神。
而魏惠王看上去,則是一副思緒萬千的樣子。
這一瞬間,太子申心中突然的升起‘大王是否要反悔’的念頭。
不自然的后退一步,拉開距離,伸出手臂指著城墻階梯說道:“父王,這邊請。”
“寡人是想問問,那水晶杯是何人所贈?太子可知道那商賈是從何處尋得如此珍寶?”
聽到這話,太子申可算是松了口氣。看起來,不僅僅是小水晶球從商賈手中換金錢好使。
這水晶杯用來取悅君王,效果似乎更出乎意料。
露出一個笑臉,太子申盡可能表現(xiàn)的恭敬謙卑,“申兒也只是跟那商賈有過一面之緣,送來這水晶杯之后,相國讓人傳話,說父王著急讓申兒回朝,故而未曾來的急多問!
魏惠王一邊點著頭,一邊可惜的‘噢’了一聲,看那模樣,似乎還在滿腦子的想水晶杯的事情。
看清楚了這些,太子申的心中便越發(fā)沉穩(wěn),“為了更好的一覽今日之盛況,申兒懇請父王與諸位卿家一起,登上城樓!
許久未曾登高望遠的魏惠王,今時今日莫名的多了一番感慨。
當(dāng)然,這也許跟其年齡的增長有關(guān)。
沉寂在這種感覺中的魏惠王,思緒萬千,不知不覺中,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,卻是不見太子申所言的那些運送糧食的車隊。
明顯沒有魏惠王那般種感受的一眾卿家,忍不住的一陣咋舌。
重新?lián)Q上鎧甲的全旭,奔跑到太子申的身邊,在其耳旁低聲細語。
太子申聽完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,隨即便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,“望諸位稍安,糧隊距此已不足兩里。”
靠近城垛的陳軫,也許是忍受不了石淵上卿像一只蒼蠅一樣圍著自己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,當(dāng)即左右看了看,朝太子申走去。
躬身行了禮,陳軫表面客氣的笑著,嘴上卻陰陽怪氣起來:“眼看著一炷香的時間都過去了,太子卻說還差將近兩里的路。諸位上卿的時間可都緊巴巴的呢。”
太子申也不動怒,始終保持著那和藹可親的模樣:“上大夫若是等急了,大可問過大王,而后先行離去。只是今日這番喜慶場面,怕是與上大夫無緣了!
“呵呵。太子臨危不亂,能一己之力將此等局面挽回,陳軫佩服!
“上大夫口齒伶俐,置身事外卻能找準(zhǔn)時機借力打力,魏申亦是敬佩!
當(dāng)著眾卿家的面,兩個人都是面帶微笑,客客氣氣的行禮。
這看似和睦的一面落在石淵上卿的眼中,卻讓其在人群外憤恨的跺腳。
卻不知此刻陳軫和太子申的對話,已經(jīng)有了劍拔弩張之勢。
禮畢起身,陳軫苦苦的哼笑著:“吾此生,就會些耍嘴皮子的把戲,可是今日和太子站在一起,亦是覺得不如。不過陳軫特別想知道,這些糧食真的是百姓上供之物?或者說,太子真的能讓人拉糧食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