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萬歷六年正月十八,首輔張居正還京。
????還京之時,恰逢張居正壽誕。十六歲的萬歷帝下旨,命京城之中朝廷百官,俱至首輔府賀壽。另外,萬歷帝還將一塊刻著“帝錫忠良”的銀牌,作為壽禮賜予了張居正。
????壽誕當(dāng)日,首輔府張燈結(jié)彩。府中里三層外三層的站滿了前來道賀的官員。
????賀六帶著壽禮,亦來到了首輔府。他的壽禮,是一副正德朝才子唐伯虎的山居夜宴圖。這幅畫是他在端古齋花了五百兩銀子買的。
????吉時已到,眾官員紛紛給張居正拜壽、獻上壽禮。
????張居正看了賀六獻上的山居夜宴圖。他嘆道:“唐寅書畫,冠絕天下??上?,至死都沒有機會為朝廷效力。老六,謝謝你的這份壽禮?!?br/>
????這時候,張四維命人將一對金楹聯(lián)抬進了大廳。
????張四維道:“首輔,您做大壽。我專門為您作了一副對子,恭筆書寫,又讓懿德金鋪貼上了金箔。”
????說完,張四維扯去了金楹聯(lián)上的紅布。
????只見上聯(lián)是:“日月共明,萬國仰大明天子?!?br/>
????下聯(lián)是:“丘山為岳,四方頌太岳相公?!?br/>
????眾官員看后,先是一愣。因為對聯(lián)的下半句,要高于上半句。張四維這副對聯(lián),明顯是褒張居正,抑萬歷帝。
????隨后,眾官員們齊聲吶喊:“好對子!妙!妙!”
????橫豎張居正是萬歷帝的老師。老師在對聯(lián)中比學(xué)生高,似乎也沒什么不妥。
????賀六卻皺起了眉頭。老胡活著的時候,教給了他一個詞兒:捧殺!
????張四維獻上這么一幅有大逆不道嫌疑的對聯(lián),是否是為了捧殺張居正?
????更另賀六心驚的是,張居正竟然沒有拒絕這份所謂的“壽禮”,他卻之不恭。并讓人將這幅金楹聯(lián),掛在了大廳之中!
????壽禮獻完,開席。酒過三巡,菜過五味,一個身材肥碩的人,一瘸一拐的進到了大廳里。
????來的人,是去年因反對張居正奪情而被打瘸了一條腿的趙用賢!
????可能是今天來賀壽的官員太多,門房一時疏忽,竟把他給放進了府中。
????趙用賢的手里捧著一個楠木匣。他高聲道:“老師,我來給你送壽禮了!”
????見趙用賢來了,原本觥籌交錯,熱鬧非凡的一眾官員們,頓時變得鴉雀無聲。
????張家管家要趕趙用賢走。張居正卻攔住了管家:“他畢竟是我的學(xué)生。老師做壽,他來送壽禮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?!?br/>
????轉(zhuǎn)頭,張居正又對趙用賢道:“用賢,既然來了,就坐下,喝杯壽酒吧?!?br/>
????趙用賢將楠木盒子放到了酒桌之上。而后道:“不了。我現(xiàn)在是一介布衣。怎么配跟各位大人同桌喝酒?給老師送上這份壽禮我就走?!?br/>
????趙用賢說完便轉(zhuǎn)身離去。
????張居正打開楠木匣子,只見楠木匣子中,裝著幾塊臘肉。
????張居正臉色一變,趕緊將匣蓋合上。
????他早就聽說了。趙用賢被庭杖后,趙夫人收集了他行刑時被打碎的臀肉,制成了臘肉,掛在自家客廳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