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天殿早朝。
張居正出班,剛要開口奏事,隨之而來的,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。自萬歷元年開始,他輔政十年。朝廷諸事,事無巨細(xì),他都要親自過問。過度的勞累,已經(jīng)吞噬了他的健康。
張公吐哺,天下歸心。大明國力已經(jīng)達(dá)到了鼎盛,張公卻老了。
萬歷帝聽到了張居正的咳嗽聲,一臉關(guān)心的表情:“啊呀!張先生,朕對你說過多少次了。九州萬方全在你的肩上擔(dān)著呢!你一定要保重身體!不要多度的勞累??欤瑥場L,給張先生賜座,再給他端一杯茶?!?br/>
張居正搖頭:“皇上,承天殿早朝時飲茶不和禮制,臣不敢違禮呢?”
萬歷帝眼淚婆娑的說道:“唉!都說朕是萬歲。能活一萬年。朕真想把五十年陽壽,送給張先生!看到張先生為了國事勞累至此,朕心如刀絞?。 ?br/>
站在武將班中的賀六這兩年來一直是旁觀者清。他看破了萬歷帝演得這場戲。賀六比誰都清楚,萬歷帝現(xiàn)在最希望發(fā)生的事,就是張居正積勞成疾、駕鶴西游!
張居正順了順氣,終于開始說正事:“皇上。李太后大壽,安南、琉球、朝鮮、草原諸部盟紛紛派出使者,來京朝賀。臣以為,禮部應(yīng)將他們安排在四夷館中,以禮待之。另外,杭州知府上報。在江南一帶經(jīng)商的西洋商人們聽聞太后大壽,亦請求攜帶禮品,沿京杭運(yùn)河北上,到京朝賀。”
如今大明國富民強(qiáng),四海升平。永樂年間萬國來朝的景象,已經(jīng)重現(xiàn)。
萬歷帝道:“哦?西洋商人也請求上京朝賀?張先生,你覺得朝廷該答應(yīng)他們的請求么?”
張居正道:“啟稟皇上。西洋諸國,并不是大明藩屬。且,那些要求上京賀壽的西洋商人,也不是友邦的官家正使,只算民間自發(fā)自愿罷了。臣以為,他們有這份心,已經(jīng)算是難得了。可讓杭州知府代朝廷,對他們口頭褒獎。至于上京一事,不和朝廷禮制。就讓他們免了吧?!?br/>
萬歷帝忙不迭的點(diǎn)頭:“就按張先生說的辦?!?br/>
內(nèi)閣閣員申時行出班道:“啟稟皇上,戶部司庫司郎中昨日稟告。太倉積銀,久不見天日,有些銀錠已受潮發(fā)霉。司庫司請求皇上下旨,將受潮發(fā)霉的銀錠,搬至寶泉局重鑄。”
嘉靖帝駕崩后,給隆慶帝留下了一座空空如也的國庫。十六年過去,如今國庫的情形恰恰與當(dāng)時相反,銀子多的花不完,在國庫已經(jīng)積存成山。
萬歷帝啞然失笑:“朕聽民間有句諺語,叫乞丐撿了金元寶,拿著也不是,捧著也不是?,F(xiàn)在國庫那邊的情形,竟應(yīng)了這句民諺。銀子多了,這是好事。張先生,昨日你建議朕,普免天下三成錢糧,朕覺得可行。橫豎朝廷現(xiàn)在不缺銀子。不如讓天下百姓一體受惠!”
萬歷帝在內(nèi)心深處敵視張居正,這不等于他是個昏君。他的確存著敬天愛民之心。他常常想:朕一定要愛惜百姓,待除去張居正,掌握至高權(quán)力之后,做一個有道明君!
張居正連忙率群臣叩首山呼:“皇上恩澤天下,以仁善之心對待百姓,實(shí)乃圣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