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賀六一生中,見過兩個朝廷命官做市井小偷。.?.一個是嘉靖年間的禮部侍郎萬安良,一個便是眼前這位禮部主事張康辰。
????張康辰說完了事情的始末。賀六狐疑的看著張康辰:“呵,堂堂朝廷命官,內(nèi)閣行走,竟然為了區(qū)區(qū)一百六十兩金子,在內(nèi)閣值房里順手牽羊。張主事,你可真有出息啊?!?br/>
????張康辰嘆息一聲:“都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。唉,誰讓我窮呢?人窮自然志短,馬瘦必定毛長?!?br/>
????賀六問:“你確定你偷盜金印只是為了那一坨金子?別是受了內(nèi)閣或司禮監(jiān)哪個人的指使吧?”
????張康辰一聲嘆息:“唉。我知道,因為金印被盜的事,朝堂上的各方都在角力。如今的朝堂,就像是枯草叢生的荒原。隨便一個火星子,就能引起燎原大火。我偷盜金印,真的跟他人無關(guān),只是一時財迷心竅而已?!?br/>
????賀六忽然問:“一百六十兩金子,官價可以兌換一千六百兩銀子。市價則能兌銀兩千兩。你拿出五百五十兩銀子還債之后,剩下的呢?又拿到賭坊輸?shù)袅嗣???br/>
????張康辰搖頭:“我吃了載陽賭坊那個悶虧,哪還敢賭?余下的金子被我存起來了。這兩年日常用度又花了一些?,F(xiàn)在還剩五十兩金子。就藏在廚房的煙囪里?!?br/>
????賀六領(lǐng)著洪朗,進到廚房之中。煙囪的囪口處,果然藏著一個大鐵盒。鐵盒內(nèi)有五根小金條。每根十兩,共計五十兩。
????賀六讓洪朗押著張康辰回了北鎮(zhèn)撫司。他自己則拿著五根金條進了宮,面見萬歷帝。
????半個時辰后,永壽宮大殿。
????萬歷帝的龍案上,靜靜的躺著五根金條。
????賀六垂手站在大殿中。
????萬歷帝道:“這真是一樁奇案,不,一場鬧??!一個正六品官員,做了小偷,偷到了內(nèi)閣值房里。朝堂上的一群人,借著這件小小的偷竊案興風(fēng)作浪。幸虧有賀愛卿你出手。否則,這場鬧劇會愈演愈烈,朕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?!?br/>
????賀六道:“敢問皇上,錦衣衛(wèi)該如何處置禮部的張康辰?偷盜叛匪金印,乃是圖謀不軌,意圖謀反的重罪!”
????不知為何,萬歷帝忽然發(fā)了善心。他道:“罷了。得饒人處且饒人。張康辰偷金印,只是為了一百六十兩金子。就判他個偷竊罪吧。將其革職查辦,杖則二十,流三千里。”
????賀六忽然欲言又止。
????萬歷帝開口道:“賀愛卿似乎有話要說?”
????賀六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:“皇上,其實張康辰說自己偷盜金印是為了金子,只是一面之詞。臣要不要再審訊他一番?”
????萬歷帝笑道:“賀愛卿怎么聰明一世,糊涂一時?有些事,還是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的好?!?br/>
????跟言官集團近十年的斗法,早已經(jīng)消磨盡了萬歷帝即位之初的雄心壯志?,F(xiàn)在,他最希望看到的是朝堂上的諸方勢力相安無事,他安安逸逸的做個太平皇帝。
????萬歷帝摩挲著一根金條,又道:“現(xiàn)在這個結(jié)果,是最有利于朝廷安定的。即便不是真相,賀愛卿也要將其當(dāng)作真相?!?br/>
????賀六叩首道:“臣遵旨?!?br/>
????萬歷帝話鋒一轉(zhuǎn):“你剛才說,那個載陽賭坊是寧陽侯世子趙盛所開?堂堂開國功臣之后,竟然做這種下三濫的生意,著實可惡!立即革去趙盛的世襲資格。另外,你們錦衣衛(wèi)要查抄他的家財充公!”
????賀六道:“臣遵旨?!?br/>
????賀六出得永壽宮,在宮門口,他迎面遇見了張鯨。張鯨好像是特意在這里等賀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