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——?jiǎng)ζ蒲聼o人應(yīng),簫起殘風(fēng)破曉時(shí)。
深秋。
有風(fēng),不大。
清清涼涼的微風(fēng)吹得陳五爺?shù)木埔庖驳瞬簧佟?br/>
他才從城外大哥家回來,而且還帶回來一壺自家釀的米酒。
米酒的味道又香又醇。
陳五爺又忍不住輕輕抿了一小口。只有一小口。這么香醇的美酒,一下就喝一大口簡直是暴殄天物。
他一向是嗜酒如命的。而且吝嗇的要命,一小杯的酒水,別人一口就沒了,他卻可以喝上一天。因?yàn)樗淮沃幻蛞稽c(diǎn)點(diǎn)。
夜已深了。
蒙蒙霧氣已然升起。
陳五爺瞇起眼睛,看到了高聳的城墻,腳步不禁快了些許。
他累極了。他實(shí)在想趕快回到家躺在炕上好好睡一覺。
小路兩旁是楓樹。
慘白色的月光透過彌漫的霧氣,撒在血紅的楓葉上。驚艷而詭異。
陳五爺心頭不禁一涼。額頭已滲出一層冷汗。霧氣籠罩下的城門好像很近,卻又好像很遠(yuǎn)。遠(yuǎn)到他怎么走都走不到。
他好像一直都在原地踏步。他好像被瞬間固定在同一個(gè)地方。
楓葉在風(fēng)中飛旋。
忽而。一陣悠揚(yáng)而詭異的簫聲在楓林深處傳來。斷斷續(xù)續(xù),飄飄蕩蕩。
陳五爺心里發(fā)毛。
他的眼前突然閃過一角鮮紅。
眨眼又是霧茫茫一片。
他扭過頭望向楓林深處探尋簫聲的來源,簫聲卻斷了。四周頓時(shí)一片死寂。
陳五爺不得不怕。
因?yàn)闂髁稚钐幈闶锹裨嵯热说牡胤健8螞r,沈家大小姐沈從昭今日方才下葬,還未燒的干凈的紙錢還在風(fēng)中隨著楓葉飄蕩。飄到陳五爺?shù)拿奸g,拂過他緊皺的眉頭。
然后他看到了一張臉。
沈從昭的臉。
慘白的臉色仿佛融入月光。
雙目無神緊緊盯著陳五爺?shù)难劬Α?br/>
她的唇紅的駭人,仿佛涂血。
就像她的衣服,鮮紅。
她好像說話了,卻又好像從未開口。
陳五爺好像看到了她拿出了一把劍,卻又好像從未見過她。
陳五爺已經(jīng)暈了過去。
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,好像困得要命,他不得不閉上眼睛睡了,睡得很沉,再醒的時(shí)候,已是正午。
陳五爺感覺自己的頭疼的要命。就像宿醉的感覺。可他喝酒并不多,也并沒有醉。
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,腿上的肌肉不住顫抖。他簡直連一點(diǎn)力氣都沒有,他試著往前邁了一步。
然后。他看到了一具尸體。無頭尸體。
鮮血已漫過他的鞋底。
陳五爺?shù)哪樀菚r(shí)變得煞白。他的心臟瘋狂跳動(dòng),身上每一根神經(jīng)仿佛也不停使喚了。他的大腦已麻木,他來不及思考,也根本想不起去思考。他發(fā)瘋似的跑回家,掀開被子窩進(jìn)去。
封閉的空間好像能讓他平靜。
陳五爺攥緊被角,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。
陳五爺?shù)南眿D兒盧氏這才瞧見他,一把掀開被子,怒道:“你咋這才回來?害我一晚上睡不安生。”
陳五爺穩(wěn)了穩(wěn)心神,恨不得從炕上跳下來:“你不知道啊,我見鬼了!”
2.
盧氏臉色也變了:“見鬼?什么鬼?”
陳五爺摸了摸自己通紅的大酒槽鼻子道:“沈家小姐沈從昭啊!”
盧氏眉頭緊皺道:“咱家和沈家沒仇沒怨。她咋找上你了?”
陳五爺?shù)溃骸八晕也拍芑钪貋砝?。你不知道啊,”壓低聲音,湊到盧氏耳邊,“我醒過來的時(shí)候,旁邊多了個(gè)死人啊,沒有腦袋的那種啊?!?br/>
盧氏驚呼一聲:“真,真的?”
陳五爺撇了撇嘴:“那能有假!我敢保證,外面定然有人在討論這事?!?br/>
盧氏似乎想起了什么,一把拉住陳五爺?shù)母觳玻骸袄项^兒,你可知道我給沈小姐梳妝打扮準(zhǔn)備入棺那天,看到了什么?我,我看到沈小姐沒有頭啊,脖子上的血管就那么直愣愣冒著??雌饋?,像是被人……殺了。而且,下葬那天,我親耳聽到,有笛聲?;仡^看,就,就看到了穿紅衣的沈小姐??!”
盧氏一邊說著,人已不住顫抖。
陳五爺越聽臉色越難看:“你咋不早說!”
盧氏擺了擺手,撇了臉,顯然不想再提這件事:“不吉利呀!”
陳五爺閉了嘴,背著手在屋子里踱步,良久,才道:“不行,這事兒必須告訴沈老爺?!?br/>
盧氏眉毛一豎:“你多這事兒做什么?”
陳五爺忙擺手。不顧盧氏阻攔,一路跑到了沈府,剛見沈老爺,便道:“沈老爺,不好了,小人昨晚見到了從昭小姐?。 ?br/>
沈老爺發(fā)已蒼白,眼皮松弛,面無血色,聽到自己女兒的名字,目中不禁泛起淚花??晒砩褚徽f,沈老爺向來不信,心中一驚過去,便是濃濃悲傷:“老陳說什么話,昭兒已經(jīng)走了,我,我心里清楚的很?!?br/>
沈老爺說完嘆了口氣,轉(zhuǎn)頭對(duì)一旁的黑衣男子道:“秋末,你先去客房歇著吧,江南到此,舟車勞頓,想來也累了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