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晨光熹微。
鳥兒啾啾覓食。
亂墳崗似也有了些生機(jī)。
謝染塵起身的時候,只見沈斷念一手提著一只死兀鷲,一手拿著一根削尖的棍子走了過來。一邊走一邊笑道:“嘿,你看我抓了一只大鳥!今日的早飯!哈!”
謝染塵揉了揉眼睛,這才不算太過困乏。
沈斷念三下兩下把那兀鷲的羽毛都薅下去了,鳥毛一個勁兒的亂飛,看的謝染塵直皺眉。
然后,還沒等謝染塵說話,沈斷念拿起那很削尖的棍子,直接往兀鷲肚子里一插便架起來了,鮮血順著棍子緩緩滴落。
沈斷念湊近鼻子聞了聞,蹙眉道:“不愧是吃腐肉的東西,嘖,血的味道都這么難聞?!?br/>
謝染塵這時已很默契的燃起火堆:“血的味道本就不好聞?!?br/>
沈斷念把兀鷲放在火上燒,笑道:“那你就不懂了,有些人的血啊,香的很。”
謝染塵道:“比如呢?”
沈斷念想了想,忽而唇角一揚(yáng),似笑非笑道:“比如我那個所謂的娘。她的血,聞起來甜甜的,嘗起來也是甜甜的,就像冰糖葫蘆的味道?!?br/>
謝染塵臉已煞白,聲音不禁有些顫抖:“別說了?!?br/>
沈斷念看著冒熱氣的兀鷲,輕聲道:“所以說我是畜生啊。呵,也許我連畜生都不如呢。你看,這玩意兒吃的是腐肉,卻也不曾吃了自己的親娘。”
謝染塵忍不住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,手心又涼又濕:“別說了。”
沈斷念輕笑道:“好吧好吧。這玩意兒好像熟了,你要不要吃?”
謝染塵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那燒的有些發(fā)焦的兀鷲。
沈斷念又道:“你怕不怕我下毒?”
謝染塵微怔。
沈斷念微笑:“我畢竟也是江湖里有名有姓的人?!?br/>
有名有姓的大惡人。
沈斷念笑的愈發(fā)苦澀。
謝染塵什么也沒說,就一把扯下了兀鷲的翅膀。
燙,很燙。
謝染塵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撕肉吃。
沈斷念好像有點(diǎn)兒驚訝。
他眨巴著一雙星星似的眼睛,說道:“你不怕我下毒毒死你嗎?”
謝染塵一邊吃一邊說:“我自幼學(xué)習(xí)制毒,什么毒沒見過?”
沈斷念瞪大眼睛:“那你豈不是什么毒都有?”
謝染塵輕笑:“不錯?!?br/>
沈斷念道:“那你會不會殺我?”
謝染塵道:“看心情。”
沈斷念也扯下一只翅膀啃:“那我一定要早在你之前下手。”
謝染塵淡笑:“但愿你下手在我之前?!?br/>
沈斷念沉吟片刻,又道:“若你我同時下手了該當(dāng)如何?”
謝染塵道:“還能如何,一起去死。”
沈斷念看她:“你難道不怕?”
謝染塵也看著他,笑道:“將死之人還怕什么?”
這句話正巧是沈斷念昨日才說過的。
沈斷念忍不住笑:“你難道也要去關(guān)外?”
謝染塵沉聲道:“不僅要去關(guān)外,還要去關(guān)外的地獄?!?br/>
關(guān)外莫非真的有地獄?
三五教難道就是那個所謂的地獄?
2.
遠(yuǎn)處的駝鈴聲悠揚(yáng)清脆。
沈斷念踏著腳下的黃沙,靜靜聽著。
鈴聲隨著風(fēng)而來,隨著風(fēng)而去。
就像這黃金似的沙塵。
只不過聲音是瞧不見的,黃沙卻是能瞇眼的。
沈斷念已瞇起眼睛。
頭發(fā)好似已被染黃。
染的金黃。
那是大漠的顏色。
黃昏。
落日金黃。
金黃的仿佛已和這無邊的大漠融為一體。
長空孤寂,寥無云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