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傳承？不要?！?br/>　　周清影冷聲拒絕了將漆黑的妖丹遞過來了花鶯鶯。
　　花鶯鶯倒是也不意外，將妖丹在手里摶著：“不用擔(dān)心，對于你們?nèi)祟悂碚f，這份妖丹當(dāng)中所存納的東西即便不想用，也可以當(dāng)做純粹的補(bǔ)藥?！?br/>　　“不需要?！?br/>　　“這東西可是人類世界有價(jià)無市的高檔貨，即便是在你們蓮華宮，這個東西幾百年也難得見一次，就算你自己不知道怎么用，上交宗門——也會為你博得一個好前程，你師父也會高看你一眼?！?br/>　　“我已經(jīng)是師父的親傳徒弟了?！?br/>　　“……那拿去賣，這東西很貴，超乎你想像的貴。”
　　為了完成朋友的囑托，花鶯鶯也是絞盡了腦汁哄周清影這塊木頭腦袋：“我想想……這東西的價(jià)值大概在……”
　　有些不耐煩的周清影直接問道：“這妖丹有紫金木貴嗎？”
　　“嗯？紫金木？紫金真人千年前流傳下來的那個？跟那個比未免也還是有點(diǎn)……”
　　“哦，我曾經(jīng)把紫金木當(dāng)柴燒?！?br/>　　“……??？？？？”
　　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　　“阿嚏?。?！”
　　杭雁菱抽了一個鼻涕，腦門上的小花兒隨風(fēng)搖曳。
　　昨晚經(jīng)歷了獵妖隊(duì)的刺殺，今天這一整天風(fēng)平浪靜。
　　因?yàn)榈搅巳藷熭^多的地方，不能再像之前一樣讓阿衍馱著自己和小狐貍飛行了。
　　當(dāng)然，杭雁菱完全可以選擇采購足夠多的補(bǔ)給后一口氣讓阿衍帶著自己飛回皇都，但現(xiàn)在比起見到另一個杭雁菱和三皇子，杭雁菱顯然還是對另一個事情更感興趣一些。
　　“妖族”
　　這個稱呼在杭雁菱前世作為付天晴的時候聽到的還真的不多，要說有什么相似的概念，也只是付天晴年少的時候曾經(jīng)去萬獸山修煉過。
　　比起“妖族”，他對“靈獸”更熟悉一些。
　　因?yàn)橄热霝橹鞯母拍?，在很長的時間里，他一直覺得妖族不過是能夠幻化成人形的妖獸罷了。
　　與小黑朝夕相處，直至目睹著小黑凋羽而亡。
　　妖族和地脈的關(guān)系，妖族和人類的恩怨。
　　他們視彼此為仇敵，卻又通過“信仰”來進(jìn)行交易。
　　原本依照杭雁菱的性格，她不會因?yàn)檫@些事情耽誤自己的行動，可現(xiàn)如今認(rèn)識萊萊紫之后，杭雁菱去東州的腳步卻不得不放緩。
　　她現(xiàn)在是“妖族”。
　　一個妖族以“圣人”去東都進(jìn)行辯論，去打一場“國教之爭”。
　　贏了毫無疑問會獲得信仰，而這份信仰對于妖族來說象征著力量。
　　那么，這對于東州來說會是好事嗎？
　　自己又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？
　　現(xiàn)在作為重金難求的紫金木樹妖就夠難受了，要是再變成個集信仰于身的妖族圣人，那自己可就真變成唐僧肉了。
　　不能貿(mào)然就這么返回東州，至少也要調(diào)查清楚一些事情之后再做決斷。
　　“咕——”
　　耳邊傳來的腹部的鳴叫聲吸引了杭雁菱的注意，她回頭看過去，小狐貍?cè)R萊紫跟在她身后佝僂著腰走著，捂著肚子，一臉慘兮兮的樣子：“好餓哦?！?br/>　　現(xiàn)在正是中午，確實(shí)是到了飯點(diǎn)的時候了。
　　走在杭雁菱旁邊的阿衍也抱著肩膀，認(rèn)真的皺著眉頭：“我今天早上到底吃的什么來著……我為什么不餓？”
　　小狐貍?cè)R萊紫氣的跺了跺腳：“今天早上你一個勁兒的說吃不飽，我才把我的那份面分你一半的，怎么這都不記得，就算你是那位……唉，算了！氣死我算了！”
　　她氣的蹲在地上，托著臉，鬧起了情緒。
　　如今的萊萊紫隱去了耳朵和尾巴，外貌看上去就跟一般的小女孩沒什么區(qū)別。
　　杭雁菱無奈的從戒指里拿出來了一塊饅頭遞給小狐貍，好言安慰道：“你餓了早跟我說啊，咱們又不是沒帶著吃的?！?br/>　　“我想吃肉，熱乎乎的肉，一想到那個臭狗趾高氣昂的樣子我就來氣??！可惡哇，憑什么那樣的家伙都有信徒，而我沒有！”
　　“嗯？你說的是那個獵妖隊(duì)帶來的狗嗎？”
　　“當(dāng)然啦！”
　　“……等等，咱們先填飽肚子再說。”
　　杭雁菱看了看左右的行人，拉起了萊萊紫的手，七歪八拐的走到了一間烤肉鋪?zhàn)忧懊妗?br/>　　這家店面里面飄出來的烤肉香氣讓萊萊紫猛地咽了一口唾沫，指著店面：“就這兒吧！就這兒吧！！”
　　“嘿嘿，好?！?br/>　　杭雁菱看著店鋪，愣了一會兒神兒，將兩個小姑娘帶進(jìn)了店鋪里頭。
　　這種烤肉店也算是東州的特產(chǎn)了，進(jìn)餐的桌子并不是尋常的那種方木桌，而是一個窄邊空心的木架子，中間放著一盞大銅鍋，里面盛滿了木炭。
　　在銅鍋的上頭有一張鐵網(wǎng)，食客們從店家手里買來切好的各種生肉，用鐵簽子串好了放在銅鍋上燒烤，隨自己的喜好加點(diǎn)孜然、辣椒粉之類的調(diào)味料。
　　跟現(xiàn)代燒烤的形式很像，但區(qū)別在于因?yàn)椴淮嬖诒溥@種方便的保存肉的裝置，店里的肉都是先買先切，當(dāng)天宰殺的新鮮畜肉。
　　這種店往往冬天生意會比較好做一些，三五知己好友圍成一桌飲酒吃肉，暖暖和和的?？纱藭r才剛是秋天，店里的人并不多，店家坐在柜子后面，無精打采的打著呵欠。
　　“老板，天字號包間，來個十五盤羊肉，十五盤豬肉。”
　　杭雁菱隨手將一錠銀子丟在桌子上，隨后拽著兩個小姑娘朝著樓上的包間走了過去。
　　掌柜的揉了揉眼睛，睡眼朦朧之間看著走上去的兩個小姑娘，一愣神：“誒？”
　　我這還沒告訴你們包間在哪兒呢，你們怎么就自己走上去了？
　　而且這種店鋪來的人往往都是粗壯的漢子，哪兒來的仨小姑娘啊？
　　回過頭來一看放在柜子上的銀子，心中又有了猜測。
　　大概是哪家的大小姐帶著丫鬟出來體驗(yàn)生活了，嘿，當(dāng)真有意思。
　　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　　推開了天字號包間的門，桌子上還停留著上一桌食客留在上面沒吃完的肉，有的烤糊了，有的烤好了被啃了一口。還有一些放在瓷盤子里沒被動過。
　　萊萊紫進(jìn)門一看，眼睛亮了起來，明明是付過錢來到這包間的，整個人卻賊兮兮的走到了桌子跟前，左右看看了，迅速的伸出手拿起一塊剩肉放進(jìn)了嘴巴里，咕嘰咕嘰的咀嚼了起來。
　　“唔嗯唔嗯，火大了，烤的不好，真難吃?！?br/>　　杭雁菱看著小狐貍這沒出息的樣子，笑著走到了桌子跟前坐下，揮手示意萊萊紫別丟人現(xiàn)眼了。
　　“你別一邊說人家難吃一邊吃人家剩的東西啊。”
　　“可它就是烤焦了嘛?！?br/>　　“也沒有啊，就是稍微硬了一點(diǎn)，可能是太久了放涼了。唔嗯唔……嘖嘖，還有就是咸鹽擱多了。”
　　“那跟腌肉沒什么區(qū)別了啊，嗚哇，還有這塊好油，大肥肉涼掉了就不好吃了啊。”
　　“你傻啊，這種肥肉才是好東西，以后拿來蹭在饅頭上可以下飯的，油脂多珍貴啊？”
　　“有道理，你好懂哦，那這塊呢？”
　　“應(yīng)該似掉債桌紙上惹，唔咕?，F(xiàn)在的年輕人真不知道節(jié)儉啊?！?br/>　　“我也有同感哦，哇，你看這里還有半個沒啃過的生腿兒！”
　　“好東西好東西，拿來拿來，咱倆一人一口，多吃了是小狗啊。”
　　“我是狐貍我能丟這個人嘛！來來來——”
　　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，被掌柜吩咐著上來清理桌子的店小二撩開簾子，滿臉營業(yè)式笑容的喊了一聲：“三位姑娘，我來收拾——”
　　話沒說完，笑容僵在了臉上。
　　掌柜口中那隨手一掏就是十兩銀子，人傻錢多沒見過世面的三位千金小姐們，除了一個傻坐在椅子上發(fā)呆的之外，剩下的兩個逮著上桌客人剩的肉正吃得起勁。
　　怎么說呢……
　　這不像是千金小姐。
　　這是倆進(jìn)來偷吃剩飯的乞丐??？
　　“呃……兩位，兩位？”
　　店小二和她倆六目相對，尷尬的喊了一聲。
　　倆小姑娘都是一哆嗦，馬上跟做賊一樣的丟下了手里的東西，不約而同的朝著窗子沖了過去，看樣就是要跳窗的德行。
　　“等等！”
　　直到杭雁菱嘎吱一下把窗子推開后猛然察覺不對勁，一把拉住了馬上要跳下去的萊萊紫，一臉嚴(yán)肅地問道：“不對??？咱上樓之前掏錢了是吧？”
　　萊萊紫眨了眨眼，小嘴巴張成了圓形：“對哦！”
　　反應(yīng)過來的杭雁菱縮回身子，氣沖沖的對著店小二嚷道：“怎樣！我們花了錢了！”
　　萊萊紫也跳回屋子掐著腰，一臉得意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：“就是就是，掏了錢了?！?br/>　　店小二愣了半天，傻眼的跟著回了一句：“啊，是啊，掏了錢了啊……我，我是來給三位收拾桌子的啊……”
　　這兩位過于理直氣壯的反應(yīng)倒是把店小二說心虛了。
　　完了。
　　這倆到底是不知江湖深淺的大小姐，還是唐突發(fā)了橫財(cái)?shù)膫z臭要飯的?。?br/>　　“要，要不二位換個干凈的包間吧？這，怎么說呢……不，不太合適？”
　　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　　在烤肉館的地字號包間，肉上齊了，調(diào)料上齊了，爐子里的炭火烤的旺旺的。
　　杭雁菱的腦袋也低的沉沉的。
　　店小二臨走之前擦了一把冷汗，回頭看了一眼之后關(guān)上了房門，這片封閉的空間一時間沉在了無聲的尷尬里。
　　杭雁菱雙手抓著膝蓋，臊的頭都不敢抬一下。
　　萊萊紫從懷里掏出昨天杭雁菱給她的銀子，猶豫了好半天，伸出手來指著銀子問道：“我說，你昨天給我的錢……不會是你偷的吧？”
　　“不是……”
　　杭雁菱的聲音細(xì)的跟蚊子一樣。
　　“那你怎么感覺窮的比我還有經(jīng)驗(yàn)的樣子……”
　　“怎么說呢，人生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經(jīng)歷的……總，總之先烤肉吧。”
　　“啊，是的是的?！?br/>　　兩個人默契的岔開了話題。
　　新鮮的肉放在鐵架上，烤出了滋滋的肉油味兒，杭雁菱振作了一下大腦，吐了一口氣問道：“言歸正傳，你剛剛說過，那條狗有信徒……指的是那些獵妖隊(duì)的人么？”
　　“是啊，你沒看到那個人類對那條臭狗恭敬的很嗎？”
　　“這我可就不明白了，那獵妖隊(duì)的人以獵殺妖物為生，他們本身就是最看不起妖物的一群人，怎么會去信仰妖物？”
　　萊萊紫撇了撇嘴，用筷子給烤肉翻了個面，無聊的說道：“人類那邊的教派就不會相互攻伐了嘛？信仰一個妖怪，跟他們?nèi)e的妖怪又不沖突，很簡單的道理咯。”
　　“可我覺得獵妖隊(duì)的人應(yīng)當(dāng)是把那個狗當(dāng)成工具來看吧？不，準(zhǔn)確點(diǎn)來說……更像是搖錢樹？財(cái)神爺……？”
　　“人類也有拜財(cái)神的啊。稱呼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那條狗已經(jīng)被人類‘信賴’和‘尊重’，并且享受著人類的‘供養(yǎng)’，地脈為它敞開了些許，所以那條狗才膽敢對我這個外鄉(xiāng)妖怪趾高氣昂的，哼，明明純論實(shí)力，這種臭狗我生吃了都不帶咀嚼的！”
　　氣呼呼的萊萊紫一邊往烤肉上抹調(diào)料，一邊觀察著火候，這講究的樣子跟說過的話怎么看都對應(yīng)不起來。
　　“也就是說，只要達(dá)成了這種條件，不成立宗教也可以成為‘信仰’啊……”
　　“嗯，給你舉個例子吧?！?br/>　　萊萊紫將烤好的肉放在盤子里，端著盤子跳下椅子，走到了床邊，抬手指著窗外大街上的一個算卦的攤位：“看到那個老頭了嗎？”
　　“嗯?！?br/>　　算卦的是個穿著灰色褂子的老頭，腦門禿著頂，嘴上留著白胡子，臉上皺紋堆累，眼看就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了。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捏著一個大媽的手腕，瞇眼絮叨著什么卦文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