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么一個人到這兒來啦。”面前穿著病號服的男孩兒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,笑起來卻有一種成年人一般收斂的味道,問到,“你爸爸媽媽呢?”
“爸爸媽媽都在陪弟弟。”女孩兒先是低聲嘟囔了句,然后強笑著抬頭,故作天真地說,“沒關(guān)系,我已經(jīng)是大姐姐啦,我可以一個人的。”
男孩兒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,嘆了口氣,伸手揉了揉矮個女孩兒的頭,輕聲說:“真是個好孩子?!?br/>
“下一位,元歲。”護士的聲音從門內(nèi)傳來。
一位年輕的父親牽著蹦蹦跳跳的女兒推門出來,女孩兒一直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目送著兩人走遠(yuǎn),直到護士又叫了一聲,才有些手足無措起來。
“沒關(guān)系,我陪你進(jìn)去吧?!蹦泻簺_著她又笑了笑,突然話鋒一轉(zhuǎn),低聲道,“但是,元歲……是吧?我希望你能記住一件事情?!?br/>
“什么?”
“特別能夠忍耐,并不是一件值得在別人面前自豪的講出來的事情。”
身邊的一切突然變得極不真切,只有男孩兒的聲音朗朗。
女孩兒突然愣住了,顫抖地抽了抽鼻子,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圓圓的臉頰滾落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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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歲猛地睜眼,怔忪了半晌,才抬手抹了抹臉。
居然哭了。她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,轉(zhuǎn)頭瞄了一眼墻上的電子鐘,凌晨四點半。
萬籟俱靜。元歲只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,在床頭柜的臺面上摸索半晌,終于捏住杯沿,一口灌下,再次倒回床上,閉眼躺平。
心里已默數(shù)到500。元歲從床上彈了起來,認(rèn)命的撓了撓頭,捂著眼睛打開了臺燈。
光線還是有些刺眼。元歲瞇了瞇眼睛,又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一點。
剛剛的半杯涼水讓她有點胃疼。元歲終于在床底湊齊了一雙拖鞋,草草將外套披在身上,起床燒水。
磨蹭到了五點,她喝了一口沖泡好的果味飲料,拉開枕套,從里面抽出稍微幾頁有點被壓卷的紙張。
雙手都被占用。她用小指和無名指夾起圓珠筆,又用下巴壓下筆頭的按鈕,突然反應(yīng)過來似的,將紙張?zhí)炫⒒ㄒ话闳釉诖采?,拍了拍臉?br/>
六點整,周圍房間都漸漸有人活動起來。元歲歪歪扭扭地趴在床上寫字,突然聽見了敲門聲。
她想了想,將紙張收攏,重新塞回枕套里面,又花了不少功夫才解開差點擰成死結(jié)的發(fā)帶,將梳好的頭發(fā)重新散下來,才磨磨蹭蹭地前去開門。
“還沒起呢?!表n越雙手捧著一個大箱子,一腳將門踹得更開了些。
“嗯……”元歲本來是想捂著嘴裝一裝,結(jié)果因為太困,真的打了一個大哈欠,含含糊糊地說,“您有什么事兒呀……”
“給你送這個。”韓越將箱子放在地上,元歲才發(fā)現(xiàn)里面滿滿的塞著各式水果,“快年底了,員工福利?!?br/>
“哦哦哦,我差點忘記了。”元歲半蹲下去,一個趔趄才把箱子抱起來,“怎么這么多?”
“還不謝謝我,去的早可以隨便挑。小老大那份他自己不吃,我就勻給我倆了?!表n越打量了一下她憔悴的尊容,“沒睡好?”
“有點。”元歲又將箱子放回地上,用腳往屋里一推,“老大不要?真是吃得少做得多,節(jié)能又高效……我要有這么個兒子就好了。”剛一說完,她就自知失言,一把將自己的嘴捂住。
“噗,小心我去告訴小老大?!表n越笑出了聲,引得過路的幾個人都偏頭往這邊看了兩眼,元歲立刻用手指順了順頭發(fā)。
“他回來啦?”
“半夜一點多回的,估計整理完就瞇了一小會兒,但他等會兒肯定準(zhǔn)點出現(xiàn)在辦公室?!?br/>
“真辛苦啊?!?br/>
“所以,作為一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(wǎng)的組員,你要是頂著一張比他還困的臉遲到,看你好不好意思?!表n越挑了挑眉,回頭跟路過的熟人打了個招呼。
“我盡量。”元歲的聲音有點有氣無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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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七點二十八,元歲站在門口摸了半天的鑰匙,使力一轉(zhuǎn),才發(fā)現(xiàn)門根本沒鎖。
凌夙誠已經(jīng)坐在辦公桌前,抬頭看了她一眼算作打招呼,隨即繼續(xù)低頭書寫。
組長獨自出差一星期,臨行前還專門給組員批了兩天假,輕手輕腳進(jìn)門的元歲略覺良心不安。
好在凌夙誠看起來并沒有哈欠連天。元歲看著他一份份翻動桌上疊成山的文件,并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情緒來。
沉默的氛圍可能會讓其他敲門進(jìn)來的人感到尷尬,好在元歲已經(jīng)習(xí)慣。她將手里的資料放在辦公桌的一角,微微彎了彎腰,正打算去隔間處理幾件手上的小事,卻發(fā)現(xiàn)凌夙誠又抬頭,這次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多了一些,幾乎可以算是在“打量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