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醒來以后,一個人在外面晃悠了許久,而且,他加入到南來北往的物流大軍,成為了一名貨郎,同時也有了一個新的名字,叫井五郎。
在旅行的途中,他一直孤身一人,期間當(dāng)然也遇到過不少的男人和女人,因此,他交了很多朋友,比以前兩世為人加起來還要多上很多倍的朋友。
他漸漸地變得開朗了起來,說不清緣由的開朗,沒有一絲一縷的卑微或自大,他和他的朋友們都是平等地對視,平等地交流。
但即便是最親密無間的朋友,每個人都難免有所隱藏。
哥哥隱藏的是自己的名字和身份,而他的朋友們則隱藏著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。
不過,這無關(guān)緊要,這大概是因為井五郎是個孤獨的人。
說不上是什么樣的孤獨。
總之,人們會因為他的孤獨而來,最后卻又會因為他的孤獨而去。
大家都說,他們能在井五郎的身上找到真正的自我,但活著很多時候,其實也不怎么需要真正的自我。
所以,人們往往都會在一通痛哭流涕的哭訴中,眼淚汪汪地看著井五郎的最后一眼,隨后便匆匆離去。
在心里自己給自己道別。
“我們都是脆弱而又渺小的人啊!比藗兛偸窃诓煌5馗锌煌5卦谶^去和未來中徘徊,在顧慮和張望中退縮。
只有井五郎一直在走,一直在繼續(xù)跟他的朋友們道別,繼續(xù)他的旅途。
人們想不懂的是,為什么井五郎不會存點兒錢,為什么四處奔忙了那么多年還不找個地方停下來,還不找個女人成家立業(yè),難道他不想要孩子么,難道他不害怕以后老了的時候沒有人來照顧自己么,難道他作為一個男人...
還能壓制住自己的生理需求,從而不渴望女人么?
這些人們都不知道,但也沒有誰想知道,人們常常所在乎的,往往只有他們自己。
即便是在行走中的井五郎,他也無從知曉。
所以,他最常念叨的詩句是,“浮生若夢,為歡幾何?”
這是出自李白的《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》里的一段。
但其實當(dāng)他還活在那一個世界的時候,他不怎么喜歡李白,因為他覺得那家伙實在是太瀟灑了,瀟灑到像是一個喜歡舞文弄墨的古惑仔,他同樣不喜歡古惑仔,不是因為那些古惑仔會欺負(fù)他,而是因為他想不懂那些古惑仔們?yōu)槭裁纯梢匀绱诵陌怖淼玫胤艞壸约旱娜松?br/> 難道他們都不擔(dān)心以后找不到工作么,難道他們不害怕因為窮而討不到老婆么,難道他不擔(dān)心自己的孩子因為喝不上好的奶粉,吃不上健康的食材,擠不進(jìn)好的學(xué)校,而被別人的孩子漸漸拉開距離,直到被淘汰,自甘墮落地掉進(jìn)在社會的底層么?
我們總是在焦慮,因為我們常常不甘于人后,所以,我們總是會一邊呼吁著要平等,但又自覺地建立起種種無形的等級制度。
而在這種制度中的大多數(shù)人們,不是在走向煎,就是跳進(jìn)了熬。
所以,在很久很久以前,他就不認(rèn)為李白的那句‘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盡還復(fù)來’是對,因為世界的原本面貌就是參差不齊的,不是什么人生下來都是有用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