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萱再醒來,已在汝陽郡的一個客棧。
吃了午食后,她探頭往客棧樓下張望,街道不寬,行人不少,還有不少小販擔(dān)著竹籃,在街邊吆喝販賣。
她理了理裙裾,朝石清平靜道:“石公子,陪我上趟街罷?!?br/>
她話畢便攤開手,問玲瓏要荷包。
玲瓏咽了咽口水,哀求道:“女郎,讓奴也陪著罷。”
扶萱一把扯過她手里的東西,“你給我就留在這里,好好思過,一步不準(zhǔn)出去!出來一趟,竟是學(xué)會了吃里扒外,往我茶水里下藥。”
昨夜她是被謝湛勸著喝不少酒不錯,可再有醉意,腦子仍還存有幾分清醒,卻是在喝過自家婢女遞來的茶水后,整個人昏睡了過去,再醒來已是今日午時。
現(xiàn)下,再看自家婢女,鼻子眼睛橫豎皆是不滿意。
玲瓏再求饒道:“可謝公子說了,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,迫不得已而為之?!?br/>
扶萱甩了玲瓏一個眼刀,“他姓謝!”
意思便是:又不是扶家人,他說的話,用得著你玲瓏聽?
玲瓏識趣地住了嘴,看著自家女郎離去的背影默嘆:女郎這回是真動了怒了。
自醒來起,按她好奇的性子,本是該對昨夜后來的事情要打探一二的,可她剛開口講謝公子說的話,女郎就嚴(yán)厲地叫她閉嘴。
誰還不知么,她越是心有芥蒂,便越是會只字不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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汝陽郡位于荊州境內(nèi),是豫州往西南后的第一個荊州境內(nèi)的郡,再往南一直走,可到扶萱家鄉(xiāng),荊州郡。
顯然,謝湛的計(jì)劃不會特意繞到荊州郡,而是汝陽郡往南,在豫州外圍繞些路,而后直接往東進(jìn)揚(yáng)州,回建康城。
這點(diǎn),不用石清解釋,扶萱也能懂。
只不過,人在荊州,單單這個名字,也能將她壓住的鄉(xiāng)愁和對伯父的思念扯出來。
故而,任憑街上商品玲瑯滿目,來往行人紛紛擾擾,她覆蓋了一層愁緒的眼中,皆是瞧不見的。
在她目光無距、散漫地觀看兩側(cè)攤位時,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驟然傳來——
“萱萱。”
兩人之間人影來又去,視線阻隔又分開,女郎的背影呈現(xiàn)又遮掉,好奇的人們注目玄衣郎君,和他一目不錯緊盯的貌美女郎。
扶萱背脊微頓,本能使然的預(yù)要轉(zhuǎn)身的動作,被她刻意放棄了。
她沒應(yīng)聲,握著自己的團(tuán)扇,頭也不回,繼續(xù)往前行去。
謝湛恍覺,時間若回到端陽那日,她輕飄飄地、毫不留戀地將要贈他的香囊拋入秦淮河中時一模一樣——她的一言不發(fā),總是能輕而易舉地,能將他的希冀土崩瓦解。
謝湛比約定的時辰晚了整整半日。
因?yàn)?,受了重傷?br/>
他喊完扶萱,看她未答,便“砰”一聲倒在了地上。
石清大喊一聲“公子”,上前急忙背上他,往來時的客?;厝?。
扶萱到底還是停了步子,轉(zhuǎn)頭回來,看向被人背起來的奄奄一息的謝六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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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謝湛都未曾預(yù)料到,那江喬竟是個啃不動的鐵骨頭。
昨夜,按計(jì)劃,在江喬取了金子后,他和大理寺的手下便一直尾隨他出了戈陽郡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