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家兄妹離開后,謝湛一直心事重重。
圣人那頭不知他退親,與其說扶尚書之事上,因他在大理寺之職上對他寄予厚望,倒不如說,一是要借故拉攏謝家,二是要借他的力量再扶植起扶家。
但這扶家,上下皆乃是清楚明了,他朝扶萱退了親的。
南郡公雖已故,爵位自會再有人襲上。
真待扶尚書出了這大理寺牢獄,扶家門庭再起,以扶萱現(xiàn)下對他不理不睬的態(tài)度,張家、陳恬、還有擊鞠派時杖殺馬駒的狠人,這扶家姑爺……還輪得著他么?
日夜思索,輾轉反側,他早已看清自己的心跡。
有珠玉在前,這輩子,恐怕他再也瞧不上別的玻璃珠子。
那一顰一笑,喚“六郎”時的嬌聲噌語,日間皆徜徉在腦海,夜里亦是侵襲到夢中,他還如何能忘?
家族門楣么,他亦可以不在乎,一則,謝家已不需別的勢力也可穩(wěn)如泰山,二則,未來之路,憑他自個,也能走出天地一番。
至于,她受過的種種委屈,他亦可竭力尋得更好的,將它們一一抹平,彌補回去。
——這些,他倒是想早日朝扶萱徹底表明。
然,這些日,扶萱根本不再赴任何宴,他就是要去“偶遇”也不得法。
更是未再赴上一次他的邀約。
即使他是借口說,相見乃是與她父親之事相關,也不知為何,她再不如先前在戈陽郡那般,一聽是此事便急急尋他商量。
回回石清帶回來的皆是“沒空”二字。
他都要氣笑,她一個閨閣女郎,竟比他一個成日重案繁雜的衙門之人還要忙。
不就是不愿見他么?
可偏偏,他拿她是當真沒有任何法子。
難不成,閑著無事,也學她往常來這大理寺堵他一般,他親自去扶家堵她人么?
不夠丟人。
謝湛抬手捏了捏眉心,拖著一身疲憊和煩躁,回了辦公的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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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謝湛回來,寺卿楊滔瞬間雙眸放光,那份最喜談趣事兒的精神勁頭驟然豎起。
他盯住謝湛,開口問:“準夫人回了?可還談地愉悅?”
可以說大半建康城的后宅都知曉扶萱被謝六郎退親的事,可這些個消息說到底不過是后宅逸聞,在男郎堆里,若論影響,倒比不得哪家花樓來個新鮮花魁來的有趣兒些。
是以,楊滔還真就是一副笑容滿面,關懷謝湛的樣子。
“準夫人”三字清晰可聞,謝湛腦中一瞬間有繁花盛放,他負背的折扇又敲了敲背,并不太自然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這般稱呼,剎那間,竟然將他方才的煩躁推散了幾分。
這時,懷抱一沓案牘的李寺丞上前,朝謝湛說道:“謝少卿您要的江喻的案檔可全在這兒了。”
謝湛應謝,坐下接了過來。
楊滔伸首一看,立馬用指骨在謝湛桌案上“砰砰”敲了敲,不無遺憾地說道:“你不在建康城這些個時日啊,倒是錯過了這件新鮮事兒!吶,就你手中這人的。”
聽得錯過新鮮事,謝湛本是勾起了嘴角,要搖頭腹誹:這楊寺卿心中的新鮮事還少么,張家長李家短個個他都當新鮮,做大理寺寺卿堪屬屈才,該去那酒館兼?zhèn)€說書人,定能引建康城的男女老少徹底折服。
可一聽是有關江喻,他立時面目肅然,正色問:“何事?”
在明面檔案上,這江喻升遷可是托了扶家之福,莫不成,有新發(fā)現(xiàn)?
哪知楊滔口中的新鮮事根本非是案情,而又是與那國色天香的前妻相關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