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不出意外的,翻騰大半宿才睡著的扶萱再睜眼,已是日上三竿。
可甫一起身,朦朧著眼,掀開床帳,對上的,就是昨夜才戲謔過她幾回的那位的眼。
她如見鬼一般,還沒褪去的瞌睡徹底消散,利落地收回了自個撐著床帳的手。
如果她沒看錯,他正站在床邊,一身白衣,且也不是周六郎那般,慣常捉著腰間玉佩摩挲的模樣,而是拿著一個折扇,正在敲著自己的手掌。
這不就是謝六郎么!
他不裝了?
隔著床帳,謝湛在外冷嗤她一聲:“真能睡。你可知曉現(xiàn)下時辰?”
這清冷的語氣,也是平素的謝六郎。
終是好奇心太盛,扶萱再次掀開床帳,左右打量了一番室內(nèi),見沒有奴仆在側(cè),她壓低聲疑惑問:“我們不用裝了?”
話音剛落,她就反應(yīng)過來,此刻僅僅二人在內(nèi)室,若不需要裝,他謝湛又怎會出現(xiàn)在她身前。
且事也未有最終結(jié)果,即使現(xiàn)下就回建康城,沒出戈陽郡一日,自然也不敢露餡。
眼中劃過一絲無奈,扶萱垂眸輕嘆,沒等謝湛回她,便開口趕人:“你先出去,我要梳洗。”
謝湛沒管她,留了句“快些”,便抬腳出了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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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馬盈市,羅綺滿街。
半日倏然過去,直到跟著謝湛走到夜里燈火輝煌的熱鬧街市中間,扶萱仍舊對他的轉(zhuǎn)變有些不明所以。
她前后左右掃視一圈,抬臉低聲問身旁的白衣郎君:“為何不讓我?guī)Я岘嚕磕阋膊粠е???br/>
謝湛垂眸看她一眼,不答反問:“怎么?還怕我護不了你?”
扶萱狐疑地看向他。
這話語,這神態(tài),不就是活生生的謝六郎么?
她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,轉(zhuǎn)眸想了想,突地停步,捏著自己的團扇,站在原地不再往前。
謝湛反應(yīng)極快,她一停,他的前行動作也隨她停住。
他側(cè)臉看她,眼中意思在問她為何停。
扶萱開口,語氣聽不出友善:“累了,想回去。”
謝湛眉心微皺,問:“累?”在江府一步未出,這下馬車才走幾步,便能說累,她人又并非真的懷有身孕。
扶萱腦中靈光一閃,立刻指了指自己已無甚要緊的大腿。
謝湛眸中微驚,然后問:“抱你?”
他這副神色,跟當(dāng)初在秦淮河邊問她“扶你、背你還是抱你”簡直如出一轍,眼神清清冷冷,面部疏疏離離,扶萱瞬間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。
她直白道:“既是不用再裝,那我便不陪你了?!?br/>
她說完便要轉(zhuǎn)身朝另一方向走,卻被謝湛反手拉住手腕。
見她不悅,謝湛承認(rèn)道:“我暫時不想裝了而已。但無論如何,今日你還是得跟著我。”
扶萱問為何,謝湛又問她:“今日是什么日子?”
“七月初七?!狈鲚婊氐?。
“嗯?!敝x湛道。
“什么叫‘嗯’?”扶萱不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