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紅旗愁呀。
　　
　　但是當(dāng)著小柴的面,她不能表現(xiàn)出來，怕她又多想。
　　
　　臉上掛起溫和的笑容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用攻擊性。
　　
　　“你沒有不一樣?！?br/>　　
　　魏紅旗伸出手想安慰一下她,剛伸出去，就見小柴身子后縮,堅決保證兩人之間有足夠大的距離。
　　
　　“我不動?！币娝@么敏感，魏紅旗只能收回手。
　　
　　“小柴，是誰告訴你，你是男孩子的？”
　　
　　“娘說的?！毙〔襁煅室幌拢骸八f過很多遍，我就是男孩子?！?br/>　　
　　魏紅旗皺起眉頭,胸口悶悶的,呼吸也變得不順暢。
　　
　　“那她有沒有告訴你,什么樣的是男孩，什么樣的是女孩？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覺得，小柴這么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是男孩，從小到大肯定沒少聽。
　　
　　“沒?！毙〔竦皖^搖了搖，肩膀顫抖著像是在哭。
　　
　　“你別哭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我沒有?！毙〔裉痤^,臉頰有在顫抖,但是眼淚當(dāng)真一滴沒掉。
　　
　　“好，沒有?！蔽杭t旗心口一痛，聲音越發(fā)溫柔：“你剛剛說，你跟其他男孩子都不一樣，想知道為什么不一樣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為……為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“你過來點,不然我說話都要被邊上聽到?！?br/>　　
　　小柴下意識搖頭。
　　
　　“不好?！?br/>　　
　　同時抬頭看向旁邊。
　　
　　江錚跟老五已經(jīng)談完,時不時就朝這邊看過來。
　　
　　小柴一扭頭,視線就對上他們,立馬聽話的靠近一點。
　　
　　堅決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是怪物。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魏紅旗是遇見老五跟小柴后,直接上的山。
　　
　　家都沒來得及回，所以從娘家?guī)Щ貋淼陌惨黄鸨槐蟻怼?br/>　　
　　這會正安安靜靜的躺她腳邊。
　　
　　她小心的打開，把從顧知青那借來的書拿出來，打開的第二頁，上面就清晰的印著兩個人。
　　
　　一男一女，赤身果體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心里臊得不行，只是顧忌小柴，也怕別邊上站得江錚和老五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，才生生壓下那股羞勁。
　　
　　“看，男人跟女人，是不一樣的。”
　　
　　小柴淚眼婆娑，委屈勁又上來。
　　
　　她伸手指著男性兩腿間：“我就沒有這個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很有種沖動把手里的書給丟出去。
　　
　　好在理智還在，硬生生忍住，把小柴的手指撥開。
　　
　　腦海里飛速運轉(zhuǎn)，要如何跟她解釋，這玩意不是什么珍貴的零件，女人都沒有。
　　
　　倒是小柴先一步，又丟個雷出來炸得她七葷八素。
　　
　　“之前下河洗澡，我看見他們都有?！?br/>　　
　　也是從那之后，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他跟其他人不一樣，心里害怕極了。
　　
　　那之后，她就喜歡把自己藏起來，減少存在感。
　　
　　那樣就不會有人發(fā)現(xiàn)，其實她沒有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笑容僵硬在臉上，十分想要快點讓小柴認(rèn)識到區(qū)別。
　　
　　她清了清嗓子：“小柴，不是每個人都有，我就沒有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嫂子你不一樣，你是女的，可我是男的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你也沒有，為什么就不能是女的？”
　　
　　“可娘說我是男孩。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發(fā)現(xiàn)哪不對了。
　　
　　因為小柴堅信自己是男孩，所以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沒零件后，才會認(rèn)為自己是怪物，跟其他人不一樣。
　　
　　在她的記憶中，就沒有人傳輸或告知過，她是女孩子。
　　
　　“小柴，有沒有可能，是你娘也分不清男孩女孩呢？”
　　
　　“?。俊?br/>　　
　　魏紅旗睜著眼睛胡謅：“你看，書上寫了，男人性別特征，會更高大，強(qiáng)壯，就像圖上畫的這樣，而女人性別特征，對比男人會更瘦小，等到年齡，每個月會有一次生理期，代表從小姑娘變成大姑娘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我不認(rèn)字……”小柴聲音很小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停頓一下：“沒事，畫能看懂嗎？”
　　
　　她直接對比：“你看畫，都是一樣的，就像你現(xiàn)在才十二歲，以后可能會再長高，但是很大可能不會長過他們?！?br/>　　
　　伸手指了指一邊站那的倆人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漸入佳境，低頭再看書上畫時，已經(jīng)沒最開始那么羞澀。
　　
　　她說的很慢，確保小柴能夠聽懂。
　　
　　小柴盯著女性那張圖，那圖上兩腿之間也沒有。
　　
　　心里面，有什么東西被打破，發(fā)芽，不斷干擾她。
　　
　　“娘也不知道？”
　　
　　“對，如果她知道，一定不會告訴你，你是男孩子。”
　　
　　雖然魏紅旗不理解，小柴母親為什么說謊。
　　
　　小柴眸光閃動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晃了晃手里的書：“小柴有在家里看到過書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沒有，書可貴了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你看，你家里沒有書，你娘也就沒看過，所以分不清男孩女孩，說你是男孩，可能只是正好有鄰居生的是男孩，她就把你也當(dāng)做是男孩，可實際上，你跟我一樣，都是女的。”
　　
　　小柴有些坐立不安：“我不是怪物？”
　　
　　“不是?！?br/>　　
　　魏紅旗聲音堅定，這給小柴帶來安全感，逐漸安定下來。
　　
　　見她開始接受這一點，魏紅旗又補(bǔ)充一句。
　　
　　“如果你不信，咱們可以等等，等到你十四五歲的時候，會來女人才有的生理期。”
　　
　　“真……真的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對，到時候你上廁所小便會流血，不要害怕?！?br/>　　
　　小柴手摳進(jìn)地里，聲音不由自主緊張起來：“嫂子……我有件事情，騙了你?！?br/>　　
　　魏紅旗正在合上書，小柴已經(jīng)相信，書就可以不用看。
　　
　　剎那間聽到小柴這么說，還有點沒回神。
　　
　　“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“我……我其實已經(jīng)十五歲。”
　　
　　“？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停頓下手上動作，盯著她打量。
　　
　　小柴被看的緊張：“他們說，等我長大就要帶我學(xué)水，我害怕就……”
　　
　　平時也沒人問年齡，發(fā)現(xiàn)她存在的人都很少。
　　
　　所以上次江錚詢問時，她下意識就把自己往小了報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攥著書回想。
　　
　　之前以為她是男孩子，十二歲跟她差不多的也有，她鞋底納厚點，都還不到一米六呢，男孩子本身拔個就快。
　　
　　“別害怕?！蔽杭t旗安慰：“既然你已經(jīng)十五歲，之前有來過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沒有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那以后多注意點，等過兩天，我?guī)阕鲈陆?jīng)帶，到時候要用的?！?br/>　　
　　她也不提說謊的事情，只想慢慢潛移默化，把小柴給糾正過來。
　　
　　“我是女孩子?！毙〔褡谝贿吥钸?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再次肯定：“對，所以以后有男的要碰你，一定要拒絕。”
　　
　　“可是……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見她欲言又止，心瞬間提起來。
　　
　　難不成有人先她一步發(fā)現(xiàn)，做過什么？
　　
　　“你慢慢說。”
　　
　　小柴伸手指著一邊站得老五：“他這幾天，老是抱我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抬頭，就是一記眼刀瞪過去。
　　
　　正等待的老五只覺得背后涼颼颼的。
　　
　　“他沒干其他事吧？”
　　
　　“沒了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以后他再敢對你動手，你直接打回去?！?br/>　　
　　魏紅旗從原地站起來，就瞧見小柴怯生生的小臉掛著迷惑。
　　
　　顯然，她心里面肯定還在天人交戰(zhàn)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也沒想要一蹴而就，打算慢慢讓她認(rèn)知到這件事情。
　　
　　“等你確定自己是女孩子后，我們告訴大隊里的人，好不好？”
　　
　　小柴點點頭，算是應(yīng)下這件事情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松下一口氣：“那我們過去，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說?！?br/>　　
　　她剛動，就感覺到衣服被抓住，回頭就見小柴拽著她。
　　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
　　
　　“要不然，你先跟哥說我是女孩子，他是不是就不會誤會你，也不會讓我跟你保持距離？”
　　
　　她喜歡在生產(chǎn)隊做飯這段時間，不想走。
　　
　　老五之前說，等他們回來，會把她趕出生產(chǎn)隊，不再讓跟在嫂子身邊。
　　
　　“你會介意嗎？”魏紅旗倒是沒想到她能說出這話：“你如果心里不舒服，我可以晚點跟江錚說?！?br/>　　
　　想到她會擔(dān)心，補(bǔ)充道：“不用擔(dān)心我們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跟哥說，可以的?！毙〔衩鞔_表示，等到余光看見老五時，微微皺眉：“不跟五哥說。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突然笑出聲，有點開心。
　　
　　小柴這明顯是在給她報仇。
　　
　　“好，我晚上回家悄悄跟江錚說，不跟老五說。”
　　
　　“恩?！?br/>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怎么樣？”
　　
　　江錚瞧見倆人過來，立馬精神起來。
　　
　　瞧見小柴情緒看起來好不少，心稍微安定些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抱著包裹：“沒事了，回家跟你說，現(xiàn)在說說這個事?！?br/>　　
　　她看向山田，心里沒由來的緊張。
　　
　　老五心里著急：“不是說要當(dāng)著面解釋清楚，直接說不行？”
　　
　　小柴主動搖頭：“不行，不能告訴你。”
　　
　　也不全是幫嫂子，她記得這人昨天把她捆樹上呢。
　　
　　就不告訴他。
　　
　　老五一頭霧水：“為什么呀！我不也是當(dāng)事人。”
　　
　　話說完，一扭頭就看到身邊站著的人，已經(jīng)挪到對面去。
　　
　　明顯，他們?nèi)齻€是站一邊的。
　　
　　老五郁悶到不行：“哥……”
　　
　　江錚擺擺手：“先談?wù)?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？”
　　
　　感情之前說的都不是！
　　
　　老五還想辯駁。
　　
　　要知道昨天晚上他就沒睡好，到底是不是冤枉，他很想立刻就知道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卻不管他，盯著山田說：“這地里種的全部都是藥材，沒人知道?！?br/>　　
　　小柴第一個反應(yīng)過來：“我肯定不說出去，當(dāng)沒看見?！?br/>　　
　　也不問為什么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看向老五，想要一個答案。
　　
　　老五心里帶著氣：“我不，我要去舉報，大隊廣播天天叫，誰不知道私底下種藥材不行，我現(xiàn)在就去找隊長！”
　　
　　魏紅旗沒動，心里遺憾，怕是藥材真的不能留。
　　
　　江錚沒動，那是因為他了解老五，這就完全是在打嘴火包。
　　
　　至于小柴，頭搖成波浪谷。
　　
　　“不行！”
　　
　　“行不行你說的又不算！”老五視線跳過他，盯著魏紅旗談條件：“除非你把事情也告訴我！”
　　
　　不然四個人，就他自己被蒙在鼓里，太難受。
　　
　　魏紅旗臉色都沒變，指著上來的路：“這里下去快點，去告狀吧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?。?！”
　　
　　老五雙手叉腰：“別以為我不敢！”
　　
　　他重重哼一聲，轉(zhuǎn)身就跑下山。
　　
　　小柴緊張的回頭：“怎么辦！嫂子你要是被舉報，肯定會被批！”
　　
　　“我現(xiàn)在就把這里給處理掉?！蔽杭t旗不舍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火柴。
　　
　　“那我去，我把他追回來?！?br/>　　
　　魏紅旗還沒來得及把人攔住，小柴就已經(jīng)追上去。
　　
　　她沒動，她要趕在生產(chǎn)隊上來前，把這些秧苗全燒掉。
　　
　　也幸好之前怕凍到，上面鋪有一層干草，如今點火一點也不費勁。
　　
　　手剛掏出火柴，還沒來得及打開，就被江錚攔住。
　　
　　“不用，老五不會真說。”
　　
　　“他之前狀都告到你這，你就知道他不會告到生產(chǎn)隊長那？”
　　
　　“隊長能跟我比?！苯P無比自信：“你是不是以為，大家伙現(xiàn)在一起干活，生產(chǎn)隊部的人，跟我們這些帶成分就成了兄弟？”
　　
　　“我看你們關(guān)系挺好?！?br/>　　
　　江錚趁著這個機(jī)會，把火柴收進(jìn)自己口袋去。
　　
　　“那是表面兄弟，我想趁著這次機(jī)會，把咱們大隊那些種糧食的荒地，全給種上這些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說什么？”魏紅旗一度以為自己幻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