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籠懸掛在路口,宛如夜晚海上的燈塔。
簡歡一頭扎入巷子時,身體像是劃過了一陣水波紋,微涼的觸感分外明顯。
她一愣,還未來得及思索這個水波紋是什么,便發(fā)現(xiàn)眼前變了天。
在街那頭時,燈籠后是幽黑的窄巷?涩F(xiàn)下,面前卻是一條蜿蜒的林間小道。
圓月掛在天邊,籠罩著這一片幽暗的竹林。晚風拂過,將被竹林割裂的月光吹出一池波光粼粼。
竹林之后立著一座氣勢宏偉的高樓,龍飛鳳舞的檐角幾乎要沖破云霄。
小道前,有一塊木牌匾,上方寫著幾行端正的小字——
[藏仙樓恭迎各位修士來訪,為防有心人跟蹤,特設萬條小道。每條小道每回只容一人經(jīng)過,并備有黑袍一件,請修士們自取,離開時放歸,多謝。]
簡歡仔細看完,眉毛高挑。
這可就巧了。
簡歡剛剛一路吃來,一路打探,也未曾聽說有什么藏仙樓。
原來藏仙樓便在紅燈籠之后,那燈籠想來是個法陣,將這處天地劈出兩個獨立的空間,一個是供普通百姓經(jīng)過的巷子,一個是面向修士開放的藏仙樓。
只是可惜,沈寂之跟丟了。
不過來日方長,簡歡也不大在意,邁入小道,取了黑袍披上。
黑袍能隔絕來自其他修士的窺探,簡歡試著說了句話,竟是連聲音都變了。
藏仙樓無人把守,連門都沒有。
簡歡一踏入,喧囂聲瞬間傳來,比外頭市集還要熱鬧幾分。
“走過路過不要錯過,剛剛從地里挖出來的六品玄炎草,生吃煉丹吃都是極好的!快來看看快來瞧瞧咯!”
“最后三張急速符,便宜大甩賣,買二送一了。
“若你心中迷茫,若你不知路在何方,就來找老衲算一卦吧!算修為算姻緣算財運都很準!不準不要錢!”
“……”
簡歡眼觀四處,耳聽八方,在各個攤位前經(jīng)過,不動聲色觀察著。
藏仙樓里分兩個區(qū),一邊是買賣區(qū),一邊是任務區(qū)。
任務區(qū)里大多都是組團打怪之類的,姜棉的劍修娘親應該便是在這接任務賺錢。
買賣區(qū)里什么都有,有些小攤無人問津,但有些卻很熱鬧,其中有一個攤位前人最多,排了個大概十一二人,不知在干什么。
簡歡好奇地走過去,在人群外踮著腳尖看了半晌,卻什么也沒看見。
排隊的大哥們一個個又高又壯,把里邊擋得格外結實。
在她旁邊,一位戴著耳圈的大哥緊皺濃眉,凝重地盯著手里的刀。
簡歡湊過去看了眼,那刀上有一條很長的裂痕,觸目驚心。
“哇,這刀好慘。”她感慨了一句。
大哥轉過頭來,神情還有些恍惚:“是啊,我們遇見了一只飛狐鷹,我拿刀砍它,砍完刀就變成這樣了。是我對不起它,它之前就有一條小裂紋,可我沒放在心上!
簡歡表示理解,安慰道:“請節(jié)哀!
大哥喃喃道:“如果早點帶它來修就好了!
簡歡大概也猜到了:“大哥,這里是修法器的嗎?”
大哥點頭:“是啊,外面修法器太貴了,這個剛來沒幾天的煉器師比外頭便宜,而且聽說修的很好!
原來是煉器師。
難怪,她剛剛留意過,藏仙樓劍修刀修之類的攻擊類修士很多,這些人是為了做任務匯聚在這,做任務的過程中法器避免不了損傷,好的煉器師就很吃香。
看看這火爆的人氣,簡歡不免有些眼熱。
一晚上下來,這煉器師能賺不少罷?
簡歡搖搖頭,剛想離開找處適合擺攤的空地,便見旁邊賣符的符師賣完最后三張急速符,收攤走人了。
簡歡二話不說,一個健步?jīng)_過去,把地方給搶下!
首先,這個攤位本就賣符的,和她專業(yè)對口。
其次,旁邊就有個很火爆的煉器師,可以蹭一下人家的流量。
不錯不錯,來得早不如來得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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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歡將八張符捏在手心,站在攤位前,清了清嗓子叫賣:“符鋪開張啦!十公里傳送符和十公里急速符僅需二十靈石一張!今日數(shù)量有限,先到先得啦——!”
人群中央,正在檢查手里傷刀的沈寂之一頓。
如今聽到‘十公里傳送符’這六個字,他就想起昨晚的事。
沈寂之微微蹙眉,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。
自然,他什么也沒看見。
刀的主人就站在那個方向,見沈寂之看來,緊張地心都要揪起來了:“大師,怎么了?我這刀修不好了嗎?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刀修好,它對我很重要,我不能沒有它!”
沈寂之聞言只能暫時收回心神:“可以修,只是需要時間,明日午后你再來這取。”
刀的主人遲疑:“這——您要把我的刀拿走。俊
藏仙樓騙子很多,萬一刀被拿走,這大師就不回來了呢?!
這種事,以前也不是沒發(fā)生過!
沈寂之把刀遞回去:“嗯,你自己考慮清楚吧。若要我修,先付五十靈石,明日刀給你后,再給一百靈石!
刀的主人猶豫著,想接又不想接。
這刀當初買來一共兩千靈石,不過后續(xù)改裝也花了有六百?拿去其他地方修,大概又要六百……
他現(xiàn)在口袋里,只有兩百多個靈石了。
眼看這大哥堵在煉器師那不肯挪位,后邊排隊的人怒催道:“你到底要不要修。坎恍挹s緊走,沒看到后面這么多人嗎?!”
“就是,不信大師你就別找大師修,趕緊走趕緊走!”
刀主人就這么神情恍惚地被擠出了包圍圈。
正在和聞聲而來的顧客說話的簡歡聽到吵鬧聲,下意識看去。
刀大哥被擠出來時,恰好將那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撕開一條口子。
里邊,黑袍男子坐在矮椅上,兜帽遮住他的一張臉,眉眼皆看不清。
但他身邊放著兩大麻袋,麻袋敞開了口,露出雜亂的各種零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