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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瑜 第 122 章

忍冬趕回京城之后先去宮里見了魏丞,魏丞得知蘇瑜讓她回來倒也沒說什么,只是問道:“聽說皇后娘娘身子不適,是怎么回事?”
  
  忍冬記著蘇瑜的話,沒提有孕之事,只是道:“娘娘舟車勞頓,有些疲乏,便想沿途欣賞一下四處的景致,倒也并無大礙?!?br/>  
  “當(dāng)真?”魏丞還有些不放心。
  
  忍冬頷首應(yīng)是。
  
  “如今大地回春,春光正暖,她散散心也好?!蔽贺┓帕诵模挚戳搜廴潭?淡淡道,“蘇澤生丟了半條命,你回去照顧他吧。”
  
  忍冬楞了一下,面露驚詫。
  
  直到趕回蘇宅,看見趴在榻上被打的皮開肉綻的蘇澤生,她方才明白陛下的話是什么意思。
  
  原來陛下一回來便下令杖責(zé)了蘇澤生六十杖,罰俸一年,降職為左仆射。
  
  原本依照陛下的脾氣,可能會罰的更重才對。只是如今太皇太后身子不好,為免沖撞,這才饒了他的死罪。
  
  如今他在榻上趴著,身上蓋了條毯子恰好遮住傷口,手里拿著一本書冊認(rèn)真看著,一如往常的溫雅模樣。
  
  忍冬在門口站了一會兒,沒有進(jìn)去,正要轉(zhuǎn)身去婆母的院里接兒子,蘇澤生不知何時扭頭發(fā)現(xiàn)了她剛轉(zhuǎn)過身去的背影,他定定望著,聲音中帶著輕顫:“你,回來了?”
  
  忍冬頓了片刻,沒再回頭看他,而是徑自離開。
  
  蘇澤生急的從榻上跳下來,不料動作太大牽動傷口,整個人隨之跌在了地上。外面的小廝聞聲過來攙扶,他急急拉著那人詢問:“方才可是夫人回來了?還是我看錯了?”
  
  小廝點頭:“回大人,是夫人回來了,如今往老夫人院里去了?!?br/>  
  蘇澤生也顧不得疼,讓人扶他進(jìn)內(nèi)室更衣,隨后被攙扶著也往母親的院里去。
  
  在蘇老夫人院里,忍冬看見了日思夜念的兒子。彼時老夫人正抱著孫兒在院中曬太陽,指著嬌嫩黃花上覆著的蝴蝶給孫兒看。
  
  小蘇垣扭頭間看見了不遠(yuǎn)處的忍冬,水亮亮的眼眸瞬間好似發(fā)了光,撲騰著張開胳膊,嘴里咿咿呀呀地似乎在喊“娘親”。
  
  看見兒子,忍冬鼻頭酸澀,強(qiáng)忍著淚水落下的沖動含笑上前,對著蘇老夫人行了禮:“母親安康。”
  
  蘇老夫人看見她很是歡喜,拉她起來,把蘇垣給了她,決口不提她當(dāng)初一聲不響離開的事,只是道:“垣哥兒夜里老哭,怎么都哄不住,連他阿爹也不肯要。瞧瞧,別看他幾個月沒見你,實則記得清楚呢,如今一看你一雙眼都會笑了。”
  
  老夫人的口氣,就像她出門買個東西剛回來那么簡單。
  
  忍冬接下兒子,親了親他的臉蛋兒,又對著老夫人道:“垣哥兒胖了,謝謝母親?!?br/>  
  老夫人嘆了口氣,擺擺手嗔笑:“是我親孫子,可不得仔細(xì)照料著。不過沒少操心倒是真的,如今你回來,我也能討個清閑。”
  
  “對了,皇后娘娘無礙吧?”老夫人又問。
  
  忍冬點頭:“沒什么事了,再過段日子興許便能回京。娘娘怕我想念垣哥兒,這才讓我先行回來?!?br/>  
  “娘娘是個好人,也是真心的疼你。”老夫人頗有些感慨地說。
  
  婆媳兩個又說了幾句話,蘇澤生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趕了過來。他換了身青衣長袍,面如冠玉,只是因為身上的傷,此時整個腰身直不起來,顯得有些狼狽。
  
  看見兒子,老夫人起身打算接過孫子讓他們夫妻兩個說話,誰想垣哥兒一被親娘抱著怎么也不肯撒手,老夫人無奈,索性自己帶著下人進(jìn)屋,把這院子留給他們一家三口。
  
  忍冬沒看他,抱著垣哥兒在廊下坐著,滿含依戀地親吻著兒子肉肉的小手:“垣哥兒想娘親嗎,娘親每天都會想你?!?br/>  
  蘇澤生走了過來,因為背上和臀部的傷不好坐下,便在忍冬后面站著,他點了點兒子的鼻端,柔聲道:“娘親回來了,我們垣哥兒肯定高興壞了。”
  
  忍冬一張臉冷下來,抱著兒子起身便要走。
  
  蘇澤生急的從后面將人抱住。
  
  忍冬看著兒子,沒有掙扎,卻也沒有說話。
  
  蘇澤生嘆息一聲,面露慚色:“我知道是我不對,當(dāng)初沒有顧忌你的感受,自私地想用皇后娘娘來換這場戰(zhàn)爭的勝利。你說得對,我不忍失去你,陛下對皇后娘娘之心自然也是一樣的。陛下如今也算罰了我,我也深深記下,不會再有下次了。你別生氣,好不好?你走之后,我日日為你擔(dān)心,怕你出事。若非朝堂之上無人照料,我一定不顧一切的去尋你,哪怕為你去死我也是甘愿的?!?br/>  
  蘇垣被娘親抱在懷里,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將他和娘親一起抱著的父親,也不知能不能聽懂大人的話,整個人呆呆的,小嘴兒微張,口水流下來了也不管不顧,可愛極了。
  
  兒子嬌憨的樣子吸引了蘇澤生的目光,他慈祥而寵溺地伸手點了點兒子的臉蛋兒。小家伙突然咧嘴笑了,看看阿爹,又看看阿娘,之后將整張臉埋在娘親懷里,好一會兒才探出腦袋來。瞧見阿爹在看他,他咯咯笑著又躲了進(jìn)去。
  
  見兒子誤以為自己在跟他躲貓貓,蘇澤生也跟著失笑了。
  
  忍冬睇他一眼,掙脫他的胳膊抱著兒子便走。及至門口時,見蘇澤生還在原地愣著,她淡聲道:“傷口不疼了?回屋待著!”
  
  ………………
  
  三月初九這日,蘇瑜剛用過膳食,卻接到了京城而來的書信,說太皇太后薨逝。
  
  這幾日蘇瑜仍害喜嚴(yán)重,整個人明顯消瘦了。原是打算在這所城鎮(zhèn)多待些時日,等身子好些再上路。不過國喪是大事,如今便也顧不得許多了,蘇瑜強(qiáng)撐著身子讓青楓趕路,加緊趕回京城。
  
  這一路上舟車勞頓,蘇瑜每日胃口全無,還總是陣陣犯嘔。青楓和紫墜看得心疼,想先稟報魏丞,卻被蘇瑜給攔下了。
  
  太皇太后走了,他心里只怕難受呢,她也不好此時讓他再為自己憂心。
  
  青楓和紫墜無奈,只好忍著。
  
  三月二十六這日,三人總算是抵達(dá)了京城。
  
  回宮的時候,太皇太后已經(jīng)下葬了,整個皇宮籠罩著一層沉重和肅穆的氛圍,宮人們穿著孝服,遠(yuǎn)遠(yuǎn)地看見蘇瑜回來,退至一旁叩拜行禮。
  
  椒房殿,蟬衣、碧棠幾個人匆匆迎上來,看見蘇瑜臉色不好,一個個面露關(guān)切。
  
  蘇瑜此時也沒心情跟她們說旁的,只是問:“陛下呢,在何處?”她回宮的事并未讓人通稟他。
  
  蟬衣回道:“自太皇太后走后,陛下每天傍晚都會在靈前待一會兒,如今想必也在呢。”
  
  “幫我取孝衣?lián)Q上,我去看看?!?br/>  
  紫墜聞此有些擔(dān)心:“娘娘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呢?!?br/>  
  蘇瑜此時哪有什么胃口,嘆道:“估計陛下也沒怎么用膳,我先去看看他再說。”
  
  蟬衣應(yīng)著扶蘇瑜進(jìn)去更衣,發(fā)上戴了白色絹花,這才去往太皇太后的靈堂。
  
  到那兒的時候,青楓已經(jīng)在外面候著了,看見蘇瑜上前行禮:“娘娘,陛下在里面呢。”
  
  蘇瑜應(yīng)了聲,獨自走進(jìn)去。
  
  偌大的靈堂之內(nèi),魏丞獨自一人跪在那兒燒紙錢,紙錢被化成灰燼后裊裊向上升騰,又散落成細(xì)小的香灰盤旋而落。整個大殿之內(nèi),籠罩著濃濃的檀香氣息。
  
  蘇瑜走進(jìn)去,對著太皇太后的靈位行三叩九拜大禮,又點了香奉上去。
  
  魏丞看見她,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抹凝重,眉心微蹙著:“你臉色怎么這樣差,生病了?”
  
  蘇瑜看看太皇太后的靈位,一時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說自己有孕的事了。她溫婉笑著走過去,在他身邊跪了下來:“可能是累的了,也沒什么大礙?!?br/>  
  魏丞握著她的手,見她雙手冰涼,臉色蠟黃,整個人消瘦了不少,哪里信她這樣的說辭,便道:“我讓廖啟給你看看。”
  
  見他說著要喚人,蘇瑜攔住他:“我的事先不急,皇祖母她……”
  
  魏丞眸色黯淡幾分,默了須臾才道:“當(dāng)初先帝駕崩,她害了場大病,本就沒好全。后又出了魏彥的事,對我心里有愧。心結(jié)難醫(yī),廖啟也沒辦法?!蔽贺┯H了親她的手,“不過她老人家走的時候很安詳,也沒受多少苦?!?br/>  
  蘇瑜靠在他懷里,沒有說話。
  
  魏丞親吻著她的額頭,聲音有些嘶啞和沉重:“其實,魏彥的事我并不怪她的。如果不是她的不忍和善良,當(dāng)初也不會冒著那樣大的危險救我出宮。魏彥也是她的孫兒,又是自幼看著長大的,我能理解她當(dāng)時的心情。只是沒想到,魏彥卻利用了皇祖母的仁慈之心,將大衍陷入危難當(dāng)中?;首婺赣X得因為她才害得大衍險些沒了,羞愧難當(dāng),才會郁郁寡歡?!?br/>  
  “她救了我一條命,又自幼護(hù)我疼我,我總想著讓他老人家多享幾年清福,盡盡孝道,如今卻是再沒機(jī)會了?!?br/>  
  蘇瑜抬頭,捧著他俊逸的臉頰,輕聲道:“皇祖母那樣疼你,必不希望你自責(zé)的。夫君,弄弄會一直陪著你的,一輩子都在?!?br/>  
  “我知道?!彼p聲說著,將人摟進(jìn)懷里,“如今這世上,我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。”
  
  蘇瑜笑了,仰頭看著他正欲說話,不料腦袋突然暈眩,竟是暈在了他的懷里。
  
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
  舟車勞頓那么久,蘇瑜難得睡了一個安生覺,醒來的時候一睜眼便看到了床沿守著她的魏丞。
  
  見她醒來,魏丞眸帶喜色,嗓音溫潤柔和:“醒了?餓不餓?”
  
  蘇瑜看著他臉上的表情,頓時有些不好意思:“你……是不是已經(jīng)知道了?”
  
  魏丞戳著她精致小巧的鼻子,面帶不悅:“還好意思問,這么大的事也敢瞞著?出了事怎么好?”
  
  蘇瑜笑著拿掉他的手:“怎么會,紫墜和青楓跟著我,還能出事?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?”
  
  她說著把他的掌心附在自己的小腹上,面上帶著一絲雀躍:“我方才想跟你說,你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的。估計是餓得太久的緣故,結(jié)果就暈過去了?!?br/>  
  魏丞眸色暖暖的,抱著她呢喃:“弄弄,謝謝你……”
  
  蘇瑜靠在他的肩膀上,嘆了口氣:“我還在想,如果我早點回來讓太皇太后知道這樣的喜事,她會不會就不會走了?”
  
  “別想那么多,一切都是天意。她到了另外一個地方,有皇祖父,有先帝,還有母后,說不定也很開心?!彼麕退龘崃藫崦榘l(fā),心疼道,“我聽青楓說你害喜好一陣子了,總不見好,方才廖啟為你開了藥膳調(diào)理身子。你肚子肯定餓壞了,吃一些好不好?”
  
  他說著讓人將藥膳呈上來,親自喂給她吃。
  
  蘇瑜嘗了一口,贊不絕口:“還是廖先生的藥膳好入腹,在外面郎中開得安胎藥苦死了,越吃越?jīng)]胃口用膳?!?br/>  
  她嘟著嘴,嬌嬌俏俏的,魏丞一顆心都軟了下來。他笑道:“我已經(jīng)跟廖啟交代過了,你有孕的這段日子由他照料,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他再離開?!?br/>  
  ——
  
  蘇瑜有孕的事分走了一些魏丞心中的傷痛,整個人漸漸又有了生氣。
  
  他每日一如既往處理國務(wù),得了空便陪伴在蘇瑜身邊,看著腹中的胎兒一天天長大。
  
  轉(zhuǎn)眼入了秋,蘇瑜的孩子差不多還有三個月便生產(chǎn)了。前段日子廖啟來為她診脈,說她肚子里面懷的可能是兩個。
  
  這個消息震驚了魏丞和蘇瑜。震驚之余,魏丞沒有多少高興,反而每天都提心吊膽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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