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春后晝長夜短。
禾箏的房間朝陽,天剛亮,那束刺眼明光不出意外的落在眼皮上,多么厚重的窗簾都遮不住。
她偶爾會按賀云醒給的地址,去聽一兩節(jié)音樂會和講課,雖然再也碰不了琴,但愛好舍棄不掉。
再者便是去醫(yī)院復查。
忙的很多天沒有想起季平舟那些事。
要不是季舒突然上門,禾箏險些就要把這家子人給忘掉了。
方夫人雷打不動每天都組牌局。
季舒之前參加過幾次,現(xiàn)在借著這個由頭,天天來蹭,見到禾箏,還會親切地打招呼。
明姨擔憂過幾次。
她將春季新衣掛進衣柜里,明里暗里的提醒禾箏,“要不下次季家人來,我就不請她進來了,省的你看見心煩?!?br/>
“季舒嗎?”禾箏在手機上看著今天老師發(fā)布的樂譜,幫著矯正,聽明姨的話也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出,完全沒放在心上,“隨她吧,無所謂的?!?br/>
衣服打理好。
明姨扶著衣柜門,在禾箏臉上找不到一點在意的蛛絲馬跡,心微微放下了些,“你這些天忙的,是不是都忘記了要跟小……”
那稱呼險些擠出唇舌。
她迅速改了話,又問:“跟小季先生辦離婚手續(xù)的事不著急了?”
禾箏專注看著手機,“他不是哮喘復發(fā)了嗎?”
“早就好了,這都半個月了?!?br/>
“我哥沒告訴我啊?!?br/>
“你等他,等到下輩子了,這事不能拖?!?br/>
聽著嘮叨,禾箏腦袋都疼了,一轉身將明姨推出去,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,馬上就辦,您快去休息吧?!?br/>
將明姨送出去。
她便站在床邊改樂譜,吹了好久的夜風,隔天一大早就頭疼鼻塞,重度感冒,午后吃了藥休息到晚間才醒。
醒來時天已經(jīng)暗了。
方夫人養(yǎng)的貓咪就乖乖窩在床頭,見她醒了也跟著醒,轉悠了好一圈又跑出房間。
被改造成棋牌室的客廳滿是搓麻將的聲音。
禾箏路過那里,意外看到季舒還沒走,沒放在心上便去追貓了。
小貓最喜歡跑到偏廳的沙發(fā)下躲著玩。
可那邊是它的禁區(qū),每次去都會沾的沙發(fā)上到處是貓毛。
禾箏一路追過去,還是沒抓到貓。
只好脫了鞋,趴在地毯上,低頭彎腰,拿著激光筆試圖將小貓從沙發(fā)底下哄出來,她對待小動物又有耐心又溫柔,連哄它們的聲音都像溫水似的,柔而暖。
季平舟被明姨送到偏廳等季舒時便看到了那一幕。
距離上次見面。
時隔了半個月。
上次她坐在孫在遇的車里抽煙,現(xiàn)在她穿著長裙,米色的,蓋住一截小腿,那雙白皙的腳就踩在毛絨絨的地毯上。
仿佛也踩在了他心口,綿而軟,溫度是微涼的。
她背對著他,腰壓了下去,正用激光紅點筆哄著沙發(fā)下的小貓出來,身子玲瓏有致,一聲聲,滿是嬌氣,“乖乖,看姐姐今天給你弄什么好吃的,我們開個罐頭好不好,再不出來待會要挨揍了?!?br/>
身體仿佛是一個開關。
季平舟默不作聲看著,望著她的腳,畢竟兩人曾是夫妻,三年,多少個日日夜夜是共度的。
他似乎還記得旖旎燈光下,她腳趾蜷縮住床單的樣子。
費了一番功夫。
小貓終于被激光筆的紅點吸引了出來,禾箏眼疾手快,一把摁住它的后頸,繼而將貓整個窩進了懷里抱著。
她緩慢地摸著貓咪的腦袋,笑著轉過身。
那道頎長的影子,一下子便落到了臉上。
說不詫異是假的。
禾箏懷里抱著貓,面色似水的綿軟,長卷發(fā)落在肩頸,眉眼精致了不少,倒越活越年輕了,抬眸時,像是油畫里走出的少女。
季平舟忽然覺得自己老了,她卻還站在二十開頭的年紀。
那樣的恐慌,讓他第一句話都說的不自然,“……我來等季舒的?!?br/>
他不愿丟面子。
這樣說,好像便能澄清自己不是為了專門來見她的。
禾箏眼睛澄澈干凈,看他的眸里,真的沒有情了。
“嗯,你等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