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雨卸了殘妝,換上了干凈的衣裳,頭發(fā)卻還是濕漉漉的,不過身上舒服了很多。
從更衣間里走出來,空蕩蕩的后臺,已經(jīng)不見了裘厲的身影。
她心道不妙,趕到前臺的時候,賀梓露幾人的位置也是空空蕩蕩。
她慌忙摸出手機給裘厲打電話,幾秒之后,電話接通了,少年低沉的嗓音響了起來——
“嗯?!?br/>
“你在哪里?”
“大禮堂前面的小樹林。”
“你...”
姜雨似猜出了什么,一顆心漸漸下沉。
樹林里,裘厲掃了眼面前幾個被嚇得瑟瑟發(fā)抖的女孩,沉聲道:“你想讓她們怎么死?”
姜雨宛如窒息般捂住了嘴,隔了很久,才緩慢吐出幾個字:“裘厲,你聽我說...”
“想不出來嗎?那我自己決定了。”
他的聲音平靜而低緩,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小事。
姜雨控制著顫抖的心緒,說道:“裘厲,我只要一個公正的交代。”
“放心?!彼粗媲皣樀妹嫔嘧系馁R梓露,淺笑了一下:“我會給你一個公正?!?br/>
“但暴力不是公正?!苯暌е溃瑢λ蛔忠活D地說道:“我要讓她們付出比皮肉之痛更慘痛的代價,如果你對她們做了什么,你會置我于不堪的境地,我也將永遠得不到我想要的公正?!?br/>
裘厲沉默了。
姜雨繼續(xù)說道:“將別人的尊嚴(yán)肆意踩在腳下,侮辱,傷害...她們所犯下的罪行,又豈是一點皮肉之痛,就能彌補的?!?br/>
裘厲死死盯著面前幾個嚇得更鵪鶉一樣的大姐頭,良久,喃了一個字——
“滾?!?br/>
賀梓露幾人早已經(jīng)腿軟了,相互攙扶著,瘋了一般朝著大禮堂跑去,宛如逃離黑夜中的惡鬼一般,迫切地渴望去到人多的地方,尋求庇護。
......
姜雨重重地松了一口氣。
剛剛那幾分鐘所經(jīng)歷的恐懼,比她生平害怕的所有加起來都多,如果裘厲真的對賀梓露做了什么...
后果真的不堪設(shè)想。
有幾個演出后的同學(xué)走下場,看到姜雨,連忙圍攏了過來,七嘴八舌地說道——
“姜雨,你剛剛跳的舞,太好看了!”
“太震撼了吧,我看到校長的嘴都合不攏了。”
“沒想到你這么會跳舞。”
“主要是創(chuàng)意啊,這創(chuàng)意太棒了,感染力表現(xiàn)力都一級棒!”
......
就在這時,文娛部的秦菲老師大步流星走到后臺,開口便質(zhì)問姜雨:“姜雨同學(xué),你怎么回事?”
姜雨不明所以:“我什么怎么回事?”
“你跳的舞,和之前彩排的時候的舞,完全不一樣!”秦菲老師激動地說:“你是在用這種方式博眼球嗎!”
聽到她說這樣的話,姜雨解釋的欲望瞬間沒有了,取而代之的,只有失望。
“我們的主題是積極陽光,健康向上,和諧校園?!鼻胤评^續(xù)指責(zé)道:“你跳的那是什么東西,頹廢,陰暗,暴力...你太讓學(xué)校丟臉了!”
“是我讓學(xué)校丟臉了?”
姜雨看著她,眼底劃過一絲冷嘲:“這不是我準(zhǔn)備的舞蹈,秦老師知道為什么嗎?”
“你不就是想跟別人不一樣,抓人眼球嗎!”
“因為上臺前,我被學(xué)校里以賀梓露為首的那幫大姐頭,潑了一身冷水,妝也被抓花了。秦老師你倒是說,我能怎么辦?!?br/>
秦菲老師愣了一下,沒想到會發(fā)生這種事,皺著眉頭說:“你亂講什么,我告訴你,賀梓露的父親,賀翔地產(chǎn)的總裁就坐在臺下,他是我們重要的贊助商,你不要胡言亂語。”
姜雨冷笑了一下:“是嗎?!?br/>
秦菲似也自知理虧,良久,訕訕地說:“衣服濕了,妝花了,那你就別上??!你非要上,跳的是什么東西!簡直給我們學(xué)校的形象抹黑!”
“為什么不上,我被霸凌,是我的錯嗎!”
姜雨眼神死死盯著她:“我為什么要為別人的錯誤承擔(dān)后果!我為什么要放棄這次機會!”
“我警告你,你要是給我們學(xué)校帶來了不良影響,你要承擔(dān)責(zé)任!”
說完,秦菲老師氣呼呼地離開了。
姜雨渾身乏力地坐在了椅子上,周圍幾個同學(xué)面面相覷,也都悄然離開了,給她留下平靜獨處的空間。
她獨自坐了會兒,恍然看到走廊外似有人影,起身望了過去。
竟是謝淵。
謝淵遠遠地望著她,神情很復(fù)雜,漆黑的眼底滿是心疼和憐惜,又帶著幾分克制和壓抑。
姜雨給自己梳了一下頭發(fā),然后朝著謝淵走了過去:“謝先生,您怎么來后臺了,我剛剛在前排看到您,歡迎你來...”
話音未了,謝淵已經(jīng)脫下了西服,準(zhǔn)備披掛在姜雨單薄的身上。
姜雨本能地后退了一步,避開了謝淵的西服。
的確,正如姜漫依所說,謝淵都四十多歲了,又沒娶妻。雖然看起來很年輕,但是她終究應(yīng)該和他保持距離。
謝淵嗓子帶了些啞,問道:“剛剛...是不是被欺負(fù)了?”
一聽到他問出這話,不知道為什么,姜雨鼻頭一酸,跟著眼睛就紅了。
好委屈,是真的好委屈...
“冷不冷?”
她低下頭,輕輕搖了搖:“現(xiàn)在不冷了。”
“她們有沒有打你?”
她同樣搖頭,已經(jīng)快說不出話了,喉嚨里像是哽咽了鉛塊似的。
可能因為從小沒有父親,面對這個跟自己父親同樣年齡的長輩的關(guān)心,姜雨就真的覺得好難受。
謝淵朝她走了一步,立刻說道:“你不要誤會,叔叔對你沒有什么企圖,你知道我女兒丟了,我只是覺得你和她很像,看見你這樣,我心里也很難受...”
“謝謝叔叔,我沒事?!?br/>
“那為什么哭?!?br/>
謝淵看著她眼角已經(jīng)有了水光,滴滴答答順著臉頰滑落,仿佛窗檐下止不住的雨滴。
姜雨用衣袖使力擦掉了淚水,帶著濃濃的鼻音,說道:“看到謝先生,只是覺得,如果我有爸爸的話,也許就不會被欺負(fù)了。如果我爸爸知道這些,他一定會把那些欺負(fù)人的家伙,全部趕跑?!?br/>
謝淵聽到這句話,心疼的無法自抑。
他恨不得一把將女孩揉進懷里,告訴她,爸爸就在這里,爸爸會保護你,不會有人再欺負(fù)小雨了。
但是腦子里殘存的理智告訴他,現(xiàn)在還不能說,還不是時候。
謝淵的手落到她瘦弱的肩膀上,克制地按了按,啞聲道:“叔叔給你做主?!?br/>
姜雨知道謝淵是真心想要幫他,她也可以信任他。
猶豫了幾秒之后,姜雨從包里摸出了手機,遞到了謝淵的手里。
“剛剛她們把我抓進隔間的時候,我打開了手機錄音?!?br/>
......
大禮堂的元旦晚會還在繼續(xù),所有的節(jié)目表演結(jié)束之后,會有一場隆重的頒獎典禮,由各個企業(yè)的高管,給獲獎的同學(xué)們頒發(fā)一二三等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