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野能感覺到女人溫柔細膩的手,輕輕撫摸著他的腳,溫柔地按著。
她沒有戴手套。
和記憶里一樣柔軟,他能感覺到面前這個女人深埋于心的柔情。
程野伸出手,輕輕碰到了她低垂的臉,早已經一片濕潤。
“漫漫,別哭,我回來了?!?br/>
“所、所以?”
“能不能重新開始?”
姜漫依沒有回答,起身去了洗手間,洗了手,看著鏡子里早已斑駁的妝容、狼狽不堪的自己...
怎么重新開始,他們之間早已經隔了比天壤更遙遠的距離。
一刻鐘之后,姜漫依從洗手間出來,眼角微紅,卻沒有了淚痕,臉上重新補了妝。
“程先生今天過來,也不是為了按摩理療吧,你有話可以直說。”
程野坐在了床邊,垂著濕漉漉的小腿,說道:“我不想弄哭你,從來都不想?!?br/>
“見到故人,有點感傷而已?!苯缽婎佇α艘幌拢骸俺滔壬鷦e想多了?!?br/>
“我聽小雨說......”
“她不是你的孩子?!?br/>
“我知道?!背桃盁o奈地笑了下:“第一次見面,我就知道。她跟我不像,跟你...更不像。”
姜漫依無比驚訝,怎么也想不到程野會這樣說。
姜雨從海城回來之后,多開心?。?br/>
“你知道還...”
“可她叫我爸爸。”
程野喉嚨里仿佛卡著鉛塊:“她叫姜雨,她用了我們女兒的名字,她叫我爸爸,她當時都哭了,說好想我,我能怎么說?說你認錯了,我不是你爸?我說不出口,只要她愿意。我就當她是我的孩子,我認她?!?br/>
這句話,徹底讓姜漫依的心理防線崩塌了。
她再也沒有辦法強忍心緒、控制情緒。
程野張開雙手,笑著說:“漫漫,跟老朋友來個友誼的擁抱吧。”
姜漫依走過去,沒有抱他,揪著他寬松的衣領,吻住了他。
他的唇仍舊柔軟,和少年時一樣,有眼淚滲入而了幾分咸苦的滋味。
程野很快便占據了主導權,翻身便將她suppress在了椅子上......
姜漫依感覺到男人的來勢洶洶,她用力擋住了他:“這里不行?!?br/>
程野極力隱忍著,褐色的瞳眸里含著灼灼的desire,帶著懇求:“漫漫,除你以外,我沒有女人,很多年沒......?!?br/>
“晚上小雨不在,你來家里?!?br/>
他嘴角翹了翹:“好?!?br/>
......
傍晚,姜漫依回到家,沖了個痛快淋漓的熱水澡,然后給自己化了個精致的妝容。
看著鏡子里的自己,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洗過澡之后,皮膚好像恢復了彈性,總算漂亮了很多。
姜漫依年輕時的容貌沒的說,那時候,就連步檀嫣都說,如果她好好打扮一下,自己都要被她比下去了。
這是唯一能帶給她勇氣、讓她和那個閃閃發(fā)光的少年在一起毫不怯懦的地方。
可無邊的美貌,也終究抵不過時間的磋磨。
姜漫依輕輕談了一口氣,冷靜下來之后,又覺得今天實在是...過于沖動了。
成年人的火焰,往往一點即燃,他是她那樣深愛的男人...
可是以后呢,他們可以有片刻的恩愛,但是不會有以后。
終究不是那個可以一往無前、無所畏懼的年紀了,成年人會考慮很多現實層面的東西。
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太遠太遠了。
姜漫依搖了搖頭,把這些想法拋出腦海,無論如何,今天晚上...他屬于她,短暫幾個小時,已經是命運給她格外的恩賜了。
姜漫依給程野發(fā)了一個定位,然后去樓下不遠的市場買了菜,回家做一頓豐盛浪漫的燭光晚餐。
很快,房門被叩響了,姜漫依打開房門,喬裝之后的程野站在她面前。
他回去換了一身衣服,正式的西裝,白襯衣剪裁得體,領帶也扎得很工整,氣質優(yōu)雅,手里捧著一束盛開得艷艷的玫瑰花。
只是他對她笑的時候,看起來有些痞壞,穿上西服就是斯文敗類的感覺。
二十年前的程野,那個憤怒的搖滾少年,那個不平則鳴、用自己的力量和音樂抵抗世界的混小子,如今以最流行和商業(yè)的姿態(tài),出現在大眾視野里,接受萬眾喝彩。
但姜漫依能夠從他眼神里看到燎燎的星火,她的搖滾少年還在。
過去,她回避一切與他有關的東西,不是因為她騙自己說他變了。
而是因為程野所有的改變,她都不曾見證和陪伴,她錯過的是他的人生。
才是姜漫依永遠意難平的所在。
......
姜漫依脫下了他的西裝,掛在玄關的衣鉤上,然后解開了兩顆他襯衣的紐扣:“家里冷氣不太行,有點熱,我給你冰了你喜歡的汽水?!?br/>
程野沒有說話,環(huán)顧著這一個不足八十平米的套二小房間,房間不大,但是布置得特別溫馨,柜子上有新鮮的插花。
但...房間還是很小、很糟糕。
她在這種老破小的房子里,生活了這么多年,可見她的生活...其實并不好。
程野當年為她的那句“我找到比你條件更好的人了”,耿耿于懷好多年,好多年都放不下,所以也從來沒有主動了解過她的近況。
他怕聽到她真的過得很好、很幸福。
好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還囿于感情的泥沼里,難以掙脫。
他不愿意承認。
玄關架子上有好幾個相框,是她跟女兒的合影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