壓切長谷部因為沒有聽到前因,也就持觀望態(tài)度,老老實實的守在外面。
里面很快就穿來了區(qū)別于三郎的另一個聲音——是三郎名義上(明智光秀實質上)的乳兄弟池田恒興,他頗為無奈地提醒道:“殿下,剛剛說的應該是北條氏康逝世的事吧?”
“是喔。真沒想到。這么一想總覺得自己年紀也大了?!?br/>
“……請您不要這么說,您的年齡比起氏康公來說要年輕太多!”池田恒興繼續(xù)道,“年初的時候武田還曾經(jīng)帶八千人進入駿河,和北條頗有齟齬。現(xiàn)在武田上洛的意圖很明顯了,之前也攻打過東美濃……現(xiàn)在不應該和北條多加來往嗎?”
“但是半兵衛(wèi)告訴我北條氏康身亡的消息,就是為了讓我去找上杉謙信的吧?”
“所以說這兩個人怎么聯(lián)系起來的?!”
就在池田恒興終于忍不住對三郎的跳躍性思維進行吐槽的時候,再度響起的,是和三郎一模一樣、卻因為語調和用詞的不同而變得易于分辨的聲音:“殿下的意思大概是——北條也會和武田結成同盟?!?br/>
“對的!就是小光說的那樣!”
是的,之前那正是明智光秀的聲音。
哪怕已經(jīng)在同伴們理智的分析下打消了“明智光秀是織田信長的影武者”這一想法,在時隔幾月再次聽到明智光秀聲音的時候,壓切長谷部還是忍不住放飛了一下思維——連聲音都這么像,這倒是給他一個明智光秀不可能成為信長公的影武者的理由???!
身形像,聲音像,長相像……織田信長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態(tài)放棄這么一個完美的影武者,改為當家臣用的?!
然而不管壓切長谷部再怎么糾結到這方面上去,和室里的會議也在繼續(xù)進行。
“武田和北條想要在這個關頭結盟嗎?”
“我是這么覺得啦——不過,信玄先生為什么也想要來打我?我明明一直都有給他送禮物……稍微有點傷心來著?!?br/>
“——殿下,請您不要隨便的轉移話題可以嗎?!”池田恒興無奈至極地拔高了聲音提醒道,“武田和北條如果真的結盟,那就意味著織田家的敵人又多了一個啊!”
“誒,誒?我轉移話題了嗎?不好意思喔?!比珊翢o愧疚感地說道,“所以我就想去找上杉謙信,請他幫忙牽制一下武田軍啦?!?br/>
“但是上杉家和織田并沒有多少來往,這樣貿(mào)然的提出請求不會被答應的吧?”大概是長年累月遭受三郎跳躍思維的荼毒,池田恒興對三郎的要求已經(jīng)低到了可怕的地步,在三郎毫無誠意的道了歉后很快就消了氣,重新認真地分析道,“而且現(xiàn)在周圍都是反對您的勢力,上杉就算愿意幫忙,織田家也沒有什么能給越后上杉的——”
“咦,但是我不是也經(jīng)常送禮物給他嗎?”
“那是大名之間正常的來往?。〉钕?!”
對池田恒興的恨鐵不成鋼,三郎是半點感覺不到的。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番,就斬釘截鐵地說道:“我還是覺得上杉謙信會幫我?!?br/>
池田恒興只能痛苦地嘆息道:“這種時候至少要拿出能打動對方的東西吧……”
好在,區(qū)別于池田恒興的無可奈何,明智光秀在仔細思考了片刻后,再度開口時已經(jīng)肯定了三郎的想法:“池田先生不必擔憂,殿下所言是很有可能的?!?br/>
大概是這些日子里明智光秀的努力總算取得了成效,池田恒興對明智光秀的態(tài)度竟然十分溫和,在這種時候也是以算得上鄭重的口吻詢問道:“明智先生也這么認為?但是上杉家和織田家并沒有多少交情,反而是和朝倉那里關系密切……你為何會這么說?”
“不管是和哪一家關系密切,只要織田和上杉利益一致,暫時的合作也未嘗不可。”明智光秀回答道,“武田和上杉的關系算不上融洽,而且上杉實力也不可小覷,為了不使自己的上洛反為別人做嫁衣,武田一定會采取手段去牽制上杉家。年初時武田雖然率軍進駐駿東郡,但看去年北條為了為他解困而與上杉交換人質,北條應該早有和武田同盟之心,只是家族內(nèi)部還有人反對。武田率軍前進不是與北條有矛盾,恰恰是為了逼和北條,好用北條去牽制上杉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,在北條氏康死后,兩家就會結成同盟,到時——”
三郎:“太長了啦。就不能簡單點嗎?”
明智光秀:“簡單說就是上杉家會幫忙?!?br/>
三郎:“這樣我就聽懂了。那恒興也沒意見了吧?小光也都說了能成功喔?!?br/>
“……真虧明智先生能受得了您。”目睹了明智光秀的分析夭折現(xiàn)場,池田恒興忍不住同情地說道,“那我也差不多明白了。但是,現(xiàn)在要直接和上杉家結盟也是不可能的。殿下打算怎么做?”
“先等等看吧?!比苫卮鸬?,“反正等北條和武田正式結盟后,關東也會大亂。到時候再找人和上杉接觸吧?!?br/>
得到了準確的答案,池田恒興也不久待,很快就退出了和室。
目送這位歷史上的名將離開,壓切長谷部并沒有多加遲疑,就重新跪坐在了和室前,態(tài)度端正的請求道:“主公。在下長谷部求見。”
“啊啊,長谷部……是誰???”
壓切長谷部一時之間呆在原地:“……”
里面很快穿來了明智光秀溫和的嗓音:“是火燒比叡山當晚被您喚出的付喪神?!?br/>
“比叡山——啊,想起來了,就是拒絕‘壓切’這個名字的吧?長谷部這個名字我聽了好多次,總覺得就和大眾臉一樣記不住是誰。”
“……長谷部就在門外呢。”
“噢,那長谷部進來吧?!?br/>
壓切長谷部默默忍耐下被審神者遺忘的痛苦——下一次他求見前一定會報全名“壓切長谷部”的!
要是他當時知道是信長公的話……不,現(xiàn)在說這些也無用。
信長公一定是太久沒看見他才會忘記的……吧……!
用這種理由安慰了自己,無論有多少怨氣都會因為幾月前自己鬼使神差的一句“請叫我長谷部而不是壓切”中消解,壓切長谷部低著頭,表情平靜地走進了和室。
多虧這幾個月里其他刀劍男士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摧殘,壓切長谷部這幾個月里著實是狠下了一番功夫——在近侍交接方面。也因為之前宗三擔任近侍時留下來的東西太多太雜,其余刀劍男士前來匯報新發(fā)現(xiàn)時壓切長谷部還要代為匯總,因此,他還真是除了出現(xiàn)的那一夜外都沒有再見過三郎了。
這算是第二次見面,也是他要向三郎請求接替近侍職務的一次。
長期沒見面的后果就是壓切長谷部進入和室后,不可避免的又被兩張一樣的臉嚇了一跳。只是比起第一次驚嚇之后的胡亂猜測,這一次早有心理準備的他要冷靜得多。
鶴丸國永對此功不可沒。
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從明智光秀那張臉上移開,壓切長谷部跪坐在三郎面前,脊背挺直,表情嚴肅。他先是伏下身,恭恭敬敬地朝三郎行禮,隨后才開口道:“感謝您的接見?!?br/>
“嗯。我不擅長記住人名,又很久沒見你,不小心就忘記了,對不起喔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