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推開了禁院的門。
我待了一會兒,對她說了一會兒話。
然后我出來了,我讓她和孩子說了一會兒話。
我聽到了一些聲音,我一直等到她帶著他走出了屋門。
我?guī)е?,她牽著孩子,我們一起去了一個地方。
既然誰都知道我是個大圣了,那晉國就再也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了。
崔冷楓馬上就是皇后了,這里是她的地方。
生了另一個兒子的鄭美也在,她就要是貴妃了。
而我是她們的掖庭令。
好笑。好笑。真好笑。
我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,我的身后跟著一個憔悴的女子,還有一個八歲的孩子。
崔冷楓,諧音就是吹冷風。這個名字真有趣,她的老子在她出生時,肯定被吹了一夜的冷風。
很大的殿堂,卻真得很冷。
鄭美是一個厲害的女人,她的眼睛很靈活,人也很討巧。她居然帶著要做太子的兒子,在這里受著凍。
我沒有多說話,我輕輕地行了一禮,對崔冷楓說道:“娘娘,金剛有一事要麻煩您?!?br/> 冷風肆虐,因為冷風看到了我身后的兩個人。
冷風冰寒,因為冷風明白了我話里的意思。
我站在那里,我看著冷風,我的眼睛是一道細縫。
可我是個大圣,而冷風不過只是個小圣。
崔隨是冷風的弟弟,小圣。崔存真是冷風的弟弟,曾經(jīng)的大圣,可他死了。
因為崔存真死了,應龍廢了,所以冷風更冷了,而應龍再沒有爬上過冷風的床。
我的肉山鼓了起來,我向前輕輕地踏了一步。
我踏地很輕,可我卻踏響了整個地面。
地面在我的腳下絲毫沒有什么變化??晌覀兇蠹叶贾溃斘译x開的時候,這里將布滿如蛛網(wǎng)的裂紋。
我用那兩道細縫眼,很明白地告訴了大家,我是有意的。
冷風緊緊地環(huán)繞著我。她很生氣,她覺得我很無禮,從來沒有人像我這樣直直地來,直直地要她答應我的意思。
風有什么稀奇的,我也有風啊,我的風叫做山風。
我揮了揮袖,殿堂里就蕩起了一片清新的山風。
山風輕柔地拂過了她們的身體,吹散了她們的發(fā)香。
山風也鉆到了冷風里,毫不費力地就把它撕碎了。
我緊緊看著崔冷楓,我抬著頭戲謔地看著她。
鄭氏卻在笑,她的兒子也在笑。她的兒子叫李元真,馬上就會是太子了。
鄭美先開了口:“金剛公,身后就是那位妹妹吧,那位就是元真的弟弟開心吧?!?br/> 她叫我金剛公,她很聰明。
我點點頭,眼睛卻盯住崔冷楓不放。
我馬上聽到了冷楓的話:“金剛,把她交給我吧。你一切放心。”
我笑了,我笑的時候就像一尊菩薩。我看著她點點頭,然后輕輕說了兩聲謝謝。
一聲給冷楓,一聲給鄭美。
我拉住了孩子的手,他叫李開心。
我什么都不說,就帶著他離開了這里。
我想她和開心應該告別過了,我知道她會很傷心,可是傷心并沒有什么用。
這個道理我在云夢澤里就明白了,我早就明白了。
我們還沒有走到門口。
突然傳出了一聲大喊,是她在喊:“開心,無論如何你都要活著?!?br/> 開心哭了,他就和我當年一樣。
我也哭了,但我的淚水卻只往心里流。
我們走出了王府,走在了回宮城的路上。
剛剛走出門來,就有一支隊伍站在了我們的身邊。晉國人的效率就是這么的快,叛亂快,平叛快,恢復正常也快。
很多垂頭喪氣的甲士坐在了路邊上,我知道他們都是青龍軍的人,他們已經(jīng)被打上了叛亂的烙印。
這個世界有人開心,就有人悲傷。有人得到利益,就有人會失去利益。
世界本來就是這樣,今天你被人傷害,明天會有人去傷害那個傷害你的人的。
所以你不用擔心,只要記得無論如何,都要活著,都要等待著。
他們投了降,都被繳了械。他們還能活一段時間。
這些人都會被送到北方,待在晉國和戎狄對峙的邊界。他們會被分散到邊軍之中,當有戰(zhàn)斗打響的時候,都會被安排在第一排的隊伍里。
然后他們會光榮的死去,贖了他們所謂的罪過,而這將是他們唯一的結局。
開心沒有說一句話,我感覺到了他心里的悲傷。他并不想去那個大殿,并不想見到他的父親。
我們下了馬,走進了那座甘露殿里。
應龍站在了甘露殿的正中心,他背對著我們說話,自始至終沒有轉過頭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