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絲是巫山的味道,云雨煙霧的味道。
清新云端有神女,似是璧人燕歸來。
這一絲味道從我的鼻尖擦過,繞了一個弧線,去向了那棵大樹下,驚醒了一個人。
他叫陸五。
那時一個巫山一樣的女子,她正是風韻最好時。她是一身的素色,可掩不住秀美的容貌。蛾眉半斂明月臉,柔唇伴柳目,溫情的顏色中有一抹淡淡的銳氣。
她站在了不遠處,輕輕喚道:“白衣,該回家吃飯了?!?br/> 后來我才知道她叫白瑤,劍宗的白瑤。
我突然像從云端里落了下來,因為她身邊的那一絲的味道讓我心亂如麻,心跳不已。
我已經(jīng)是個老人了,有著深紋和斑點的老人了。
可我聞到那絲味道,看到那個人,仍然只如初見。
這絲味道來自在靈給我的夢里,來自那些靈的記憶。
白瑤牽著一個女孩,一個清清爽爽,干干凈凈的女孩。她很可愛,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株小蘭花。
女孩對著畫楓葉的孩子揮手道:“哥哥,再不吃飯就要餓肚子了啊?!?br/> 畫楓葉的孩子站起了身,大叫道:”來了,娘,來了,蘇蘇。”
他叫白衣嗎?可我并不關(guān)心他叫什么。
我只盯著女孩看,我只深深地聞著她的味道。
入圣之前,我雖然做過很多夢,醒來卻很難記得住它們。
入圣之后,我記得所有的夢,而那些夢都是上古時代發(fā)生的事。
在夢里,我是姬軒轅,我曾喜歡過一個女子,她叫要離。
這就是她的味道,我永遠忘不了她的味道。
我突然看向了那個叫做白衣的男孩,我呆呆地看著他。
因為在夢里,我的要離就是跟著他走了,要離愛得其實是他。
我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淚。
我真得相信,這一世將會一定、肯定要發(fā)生什么了。因為陸五出了巫山,神女瑤姬變成了白瑤。因為要離,因為要離也出現(xiàn)了,盡管她現(xiàn)在的名字叫蘇蘇。
我有點擔心,為我的開心擔心,為我的傳人擔心。
我就站在那里,眼睜睜地看著白衣跑了過去,眼睜睜地看著她們?nèi)齻€人,說說笑笑地回去了一個院子里。
閩江邊有兩個男人宛若身在隔世夢里。
一個是我,李砥鴻。一個是他,陸五。
陸五也站起了身,他癡癡望著巫山一樣的女子,和我一樣目送著她們的離開。
我的魂影越來越模糊了,我在人間的日子就要到頭了??删驮谶@盡處,卻讓我無法抑制我的失落。
我問我的彼岸和畢方,為什么這一世不能屬于我呢?
彼岸沒有回答,它只輕輕地嘆息了一聲。
畢方?jīng)]有了聲音,它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。
我的開心也有點癡了。
他在江灘上看著那一枚楓葉,他是想起來了什么嗎?
夜已深了,霞浦鎮(zhèn)邊的客棧里,開心早已入睡了。
我靜靜地坐在他的床邊,絲絲的混沌氣從我的魂影里匯入到他的身體中。
那一絲絲的氣息雀躍而去,他們仿佛在嘲笑我,為什么你不是這一世的傳人,你不是這個孩子呢?
我無奈地搖搖頭,什么都不想再說了。
我看了看開心的氣海。
那是一片金色的海,海水靈動,海浪輕卷,哪有半分混沌和粘稠的感覺。
我點了點頭,靈的記憶告訴我,混沌氣的最初就是金色的,就是這副樣子的。
當明月斜斜時,我望了望自己越來越淡的魂影,我只有苦笑。
我走出了門,我想?yún)群?、想瘋狂,想卷起閩江水,我要肆意地抒發(fā)我的痛苦和遺憾。
我就要離開了,沒有必要再控制什么了。
可我仿佛看到一個女子向我走來,一根蔥蔥的手指豎在她的唇前,她叫我不要再那樣執(zhí)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