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離知曉惡鬼與武士的信息只過了才一個晚上,我就看到了女孩頭上的獨角,這令我很難不得出女孩就是惡鬼的結(jié)論。要說驚訝,當(dāng)然是驚訝的,不過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。為什么女孩會用白布遮住額頭、為什么我會直覺地感到女孩沒有在對練時全力以赴……這樣一來好像都能得到解釋。唯一令我不解的就是,為什么女孩長的是獨角。
是我得到的信息有誤嗎?還是說,此刻站在我的面前的女孩其實不是女孩,而是一個長得很像女孩的男孩?
我仔細(xì)地觀察著女孩。
據(jù)說惡鬼外貌丑陋、嗜食人肉,并且有著強大而強壯的身軀,但是在這三個特征中,女孩至少不符合其中兩個;另外,雄性鬼的獨角應(yīng)該是比較長的,可女孩的獨角卻只有半截拇指的長度……我不知道真正的雄性鬼的獨角有多長,但是以女孩的角的長度,至少不能冠以“比較長”的評價。
“我、我當(dāng)然是女孩子啦!”女孩下意識地反駁了我。
接著,她又松開了自己手中握著的木棍,雙手抱頭蹲了下來,臉色難看得好像世界快毀滅了一樣,焦慮地自言自語:“怎么辦、怎么辦、怎么辦……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明明絕對不可以給別人看見的,這下完蛋了,以后不能和村子里的大家在一起了……該怎么辦才好……”
我無言以對地看著她。
過了一會兒,她不安地抬起了臉,和我的視線對上了。
“你……不逃跑嗎?”她小心翼翼地問我。
“我為什么要逃跑?”我反問。
“因為……因為我有角啊?!彼掏掏峦碌卣f,“只有吃人的惡鬼才會長角,你不害怕我嗎?”
我不害怕她嗎?答案當(dāng)然是肯定的。
我是超能力者,并且身懷強力的武器,過去也經(jīng)歷過數(shù)次戰(zhàn)斗,直面過就連核彈也殺不死的狼人領(lǐng)袖與足以令一般目擊者心膽俱裂的瘋狂惡魔,這一次的惡鬼或許是危險的對手,但我也有著充足的底氣;而且,盡管我與女孩接觸的時間不長,可我能看出她的確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。當(dāng)然,在發(fā)現(xiàn)她有角之后,我也不是沒考慮過之前的種種是否都是她的演技,但是……總而言之,就算她的真面目是嗜食人肉的邪惡者,我也沒有心生膽怯的理由。
“我不害怕?!蔽覍λf。
“真的不害怕嗎?”她不放心似地再次發(fā)問。
“真的。”我說。
她依舊蹲在地上沒起來,此刻正仰著臉從自下往上的角度不安地看著我。
“那么……你會告訴別人嗎?”她小聲地問。
“告訴誰?”我問。
“村子里的大家?!?br/> “他們不知道你有角嗎?”
“嗯,村子里的大家都是普通的人類,知道我有角的也就只有爺爺一個人而已。”她低下頭看著土黃色的地面,“如果大家知道我有角,肯定會以為我是吃人的惡鬼……他們會討厭我的,連帶著爺爺也會被討厭,這樣一來我和爺爺就無法在村子里面待下去了?!?br/> “難道你不是惡鬼嗎?”我反問。
“我才不是?!彼Φ胤瘩g,“我不會吃人肉,也從來不做壞事?!?br/> “那么,為什么你的頭上會有角?”
“因為……”她的聲音變小了,“估計是因為,我的體內(nèi)流著一半惡鬼的血吧?”
“流著一半惡鬼的血……”我明白了過來,“你是人類與惡鬼的混血兒嗎?”
“應(yīng)該是吧?”她自己也不確定,“不過,別擔(dān)心,我至少有一半是人類,不會襲擊你的?!?br/> “但還有一半是惡鬼,不是嗎?”
“呃……”她消沉了下來。
我仔細(xì)地打量著她。
人類與惡鬼是可以繁衍后代的嗎?初來乍到的我對此一無所知,甚至就連惡鬼這個名詞我都是昨晚剛知道的。從平賀才人提供的信息來看,惡鬼會吞噬人類,而人類則會盡力退治惡鬼,雙方是水火不容的關(guān)系,這兩者間互相繁衍后代就好像狼與羊結(jié)合一樣不可思議;退一步說,即使不考慮雙方結(jié)合的動機,只考慮生理性的繁衍問題,難道人類與惡鬼之間就沒有生殖隔離嗎?兩個不同的物種,也能繁衍后代?
我暫時放下了這個疑問,打算日后解決。
“你之所以會只有一個角,也是因為混血?”我問。
“啊,嗯……”她摸了摸自己的獨角,“本來我應(yīng)該是長雙角的,因為我是女孩子嘛,但也許是只有一半是惡鬼的緣故,所以就連角也只有一個……這只是我隨便瞎猜的,不知道原因是不是真的就是這個?!?br/> “原來如此?!?br/> “你愿意為我保守秘密嗎?”她不安地注視著我,“只要你不說給大家聽,無論你提出什么要求,我都會照做的?!?br/> 無論什么要求都會照做?
我看著她。因為她此刻是蹲姿,所以我的視線是俯視角度,可以隱隱約約地看見她微敞的衣領(lǐng)深處的雪白肌膚,而她卻似乎對此渾然不覺。在她提出這種幼稚的承諾之后,我不免地想到了猥褻的方向。
有時候我也討厭這樣,只是,被這么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當(dāng)面說出這種話,我很難控制自己不思考那種事。
“不需要?!蔽艺f,“我不會說出去,你可以放心?!?br/> “真的嗎?”
“真的?!?br/> 她窺伺一般地觀察著我的神色。
過了一會兒,也不知道觀察出了什么,經(jīng)過了哪些思考,她如釋重負(fù)地松了一口氣。
“謝謝你?!彼嫘膶嵰獾卣f。
“不客氣。話說回來,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?!?br/> “我叫鈴奈?!彼冻隽撕每吹男θ?。
……
中午,綁回白布的鈴奈又拿著兩根木棍來找我了。
我還以為在經(jīng)歷了那種事情之后,她會盡可能地回避與我的接觸,但是現(xiàn)在看來她比我想象中更加粗神經(jīng)。明明之前那么擔(dān)心我把她有角的事情說出去,可現(xiàn)在卻已經(jīng)完全恢復(fù)開朗了。
為了作為報酬的食物,我沒有拒絕與她對練。
對練的途中,她突然問:“寧海,我可以用全力嗎?”
“現(xiàn)在不是全力嗎?”我明知故問。
“嗯,我的力氣很大,本來擔(dān)心會不會傷到你,或者被你看出不對勁的地方……但是現(xiàn)在沒關(guān)系了,因為你已經(jīng)知道我的秘密了?!彼缓靡馑嫉匦α诵?,“而且,現(xiàn)在這樣的話,我完全不是寧海你的對手啊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