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
溫燃擔心地沒錯,莫予冬確實是聽見了。
他走后莫予冬一個人在車里想東想西心慌得很,也不敢下車怕溫燃不開心,于是她就偷偷扒著窗戶往后看。
一見溫燃和他姐姐好像是起了什么爭執(zhí),莫予冬就開始著急,控制不住地打開車窗想知道怎么了,正好聽到了溫暖在說什么婚前協(xié)議。
莫予冬一下子愣住了,得知溫燃果然要跟她結(jié)婚的喜悅被他姐姐所說的離婚騙錢所沖淡。
雖然她纏著溫燃是有所求,但真的從未想過謀奪他的財產(chǎn)。
可能并不是單純針對莫予冬,溫燃的姐姐只是未雨綢繆為弟弟多做打算。
但無論她是有意還是無意,這樣的猜疑總是讓真心的人感到委屈。
莫予冬放在車門上的手越來越用力,卻是一直沒動,放棄了下去的打算。
理智告訴她這時候不應該出現(xiàn),那樣只會讓自己更加尷尬,然而行為上卻忍不住地將耳朵貼緊車窗開開的縫隙,想聽請溫燃的聲音。
她的心揪緊,等待著他的回答。
別人不了解她,怎么想莫予冬都無所謂,然而溫燃她卻在意地要死。
任何人都可以懷疑,可以惡意,但他就是不行。
這是莫予冬最后的自尊。
婚前協(xié)議她不介意簽不簽,她不貪圖不屬于自己的東西,但是她接受不了溫燃小心翼翼防著她謀財害命!
一起相處了這么久,要是他還不相信她的人品,那就太傷人了。
女人的心思就是這么奇怪,莫予冬短短的幾秒鐘就已經(jīng)做好了決定。
如果溫燃什么都不說就默認了他姐姐的建議,拿著婚前協(xié)議過來說要結(jié)婚,她會直接拒絕。
不管她有多喜歡他多想嫁給他都無法答應,因為他那樣就代表著他也有同樣的想法,懷疑她目的不單純,那結(jié)婚還有什么意義?
幫燕姐不是只有跟溫燃結(jié)婚這一個選擇,她完全可以利用莫須有的孩子來達到目的。
是溫燃想要跟她結(jié)婚,從在晉江里重遇開始,一切都是溫燃主動的!
經(jīng)過蔣非和許如荔的事后,莫予冬內(nèi)心已經(jīng)認定了他是想要利用她來報復前女友,即使這樣她還是愿意嫁給他,只是因為喜歡啊。
莫予冬的要求很簡單,只是希望溫燃能相信她的真心而已。
哪怕他只是在姐姐的面前為她說上一句話表明信任,她都會心甘情愿地簽署他遞過來的婚前協(xié)議。
愛情使人卑微,莫予冬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偷聽的。
期待,又忐忑,心中無比迷茫,不知何去何從。
然而萬萬沒想到,她已經(jīng)做好了最壞的打算,溫燃卻給出了最美的期許。
眼見他把那份白紙黑字的合同撕成了兩半,莫予冬不可置信地望著窗外,情感瞬間沖破了理智,她擰開了擋在面前的車門。
然后,就聽到了溫燃震撼人心的告白。
他說,他是真心娶她的;
他說,他不會跟她簽什么婚前協(xié);
他還說,他和她不會有離婚的那天!
每一句都是那么地清晰,足以觸動人心堅硬的屏障。
剛剛才凝結(jié)的冰霜,還未成型便已經(jīng)融化。
莫予冬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溫燃,眼里閃耀著驚喜的光芒。
溫燃這時候也轉(zhuǎn)過了身,深深地凝望著她的眼,一步步走近。
那雙黑眸仿佛有千番萬番的話要講,深沉而迷人,將人的心神吸引進去,然后淪陷,再也逃不出去。
“莫予冬,跟我結(jié)婚好嗎?”
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問話,一點都沒有求婚的浪漫,但就是那么讓人難以拒絕。
莫予冬聽在耳里,感動地整顆心都在發(fā)顫,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要回答。
“好!好!”
像是怕他反悔似地,又一個“好”字喊出了聲。
短短幾步的距離也等不及,莫予冬激動地沖上去抱住了溫燃。
她喜歡他啊,她想嫁給他,很想很想。
莫予冬此時忘記了所有,忘了她的燕姐,忘了他的許如荔,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一個溫燃。
不管他現(xiàn)在愛不愛,有她愛就夠了啊。
*
溫燃初初見莫予冬不回答,還以為她不愿意,如今見她撲了過來,開心地抱著她轉(zhuǎn)了幾個圈。
她答應了,她答應了,真好。
在溫燃的心里,莫予冬答應的不是跟他結(jié)婚,而是愿意救他一命。
之前的擔心消失不見,他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女人,此時此刻感到無比地快慰。
滿足地喟嘆了一聲,溫燃低頭吻上了莫予冬的頭頂。
“因為我也不確定戶口本能不能從家里弄出來,怕你抱著結(jié)婚的希望會失望,所以昨天騙了你。”
一句話將昨天要分手的事圓了回來,溫燃由于心虛愧疚,聲音特別地小心溫柔。
“但是現(xiàn)在我把戶口本拿到手了,不知道算不算是個驚喜?如果你愿意的話,我們今天就去把結(jié)婚證給領了。”
“我愿意!”
這次莫予冬沒有遲鈍,幾乎是剛聽到溫燃的話就應出了聲。
抬頭正好撞見他眼里的笑意,還以為是在笑自己的急迫,她又不好意思地埋頭到他懷里。
“那個,我記得我中午出發(fā)去醫(yī)院的時候,好像順手把戶口本也帶身上了?!?br/>
這些話足夠直白,莫予冬說的時候耳朵都紅了,映得她耳后的紅梅刺青越發(fā)得好看。
溫燃看著她害羞的模樣,嘴角的笑容不自覺地咧開放大。
喉結(jié)輕輕滾動,他的眸色加深,努力壓抑著自己沖動的念頭。
若不是又聽到身后溫暖的聲音,怕她又說什么婚前協(xié)議和離婚的事攪和,溫燃想他肯定會掰開莫予冬的頭狠狠親吻下去。
“這樣的話,我們就不用再麻煩一趟回去取了,可以現(xiàn)在直接去民政局?!?br/>
順著莫予冬的話,溫燃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,話音未落他就再次將她抱上了車。
迅速地關門發(fā)車,動作一氣呵成,溫燃一踩油門就絕塵而去。
即使看到了莫予冬疑惑的眼神,溫燃也沒有解釋。
直到車子走遠看不到聽不到溫暖了,他才松了一口氣。
莫予冬當然也注意到了溫暖,在溫燃抱她上車前就有聽到她喊他的名字,上車后更是能從倒車鏡里清楚地看到她靠近的身影。
然而溫燃卻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,動作急切地像是在逃似的。
雖然她也不想去見溫燃的姐姐,但看他姐姐的肚子應該還懷著孕,他們就這樣走了總歸是不太禮貌。
莫予冬要嫁給溫燃,自然會擔心她在他家人心中的印象。
她車剛開的時候還在糾結(jié),但很快就顧及不上這些了。
溫燃把車開得飛快,右手卻緊緊握著她不肯放。
眼看他一只手打方向盤,窗外兩側(cè)街景不停變換,莫予冬心驚肉跳。
想抽回自己的手害怕干擾他,就這么隨他握著又擔心地不行。
莫予冬嘴上說著讓溫燃小心點,可當他一看過來,竟成了她緊張地握緊了他的手。
“哎呀你別看了,快專心開車!”
胡同里路窄,莫予冬生怕溫燃一不注意撞了墻。
沒想到她話剛說完,就條件反射地叫出了聲。
溫燃一聲不吭突然剎車停了下來,慣性作用下莫予冬的身子直往前俯。
心慌張張地還沒坐穩(wěn),眼前黑影襲來,就看到了溫燃放大的俊顏。
親吻激烈地襲來,莫予冬毫無準備,內(nèi)心再次被攪地天昏地暗。
溫燃則是眼神放光,情緒太過激動,以至于抱著莫予冬的手都在發(fā)顫。
剛剛被溫暖打斷的念頭還沒全消,一轉(zhuǎn)頭看到她紅唇微動,親吻的沖動就又冒了上來。
他想親她,情難自禁,無法控制。
車廂內(nèi)響起曖昧的喘息,兩顆心臟此起彼伏地瘋狂跳動,急促的呼吸早已經(jīng)亂了節(jié)奏。
溫燃吻得霸道,放在莫予冬背后的手用力地抱緊,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。
莫予冬也不是一味地承受,抬手摟住溫燃的脖頸毫不相讓地強勢回吻,幾乎要轉(zhuǎn)被動為主動。
從昨晚到現(xiàn)在還不到24個小時,溫燃先是冷不丁地提出分手,后又突然改變主意要求婚,莫予冬心里不知積壓了多少情緒。
如今被他的激情觸發(fā)到那個點,自是借這場熱吻盡情地宣泄。
莫予冬緊閉著眼睛沉浸在吻中,潛意識里仍舊自我保護著,不想被看到心底的脆弱和憂郁。
相反對面的溫燃卻是睜大了雙眼,目光閃爍著,絲毫不掩飾他的激動和瘋狂
心里的聲音在叫囂著:就是這種感覺,“動情”的感覺,你感受到了嗎?
生怕下一秒它就會消失,于是溫燃吻得越發(fā)賣力,拼命地想要抓住這短暫的瞬間。
他不是和女人親吻過,但卻很少有這樣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渴望過。
在溫燃的記憶里,上一次他產(chǎn)生這樣強烈的親吻渴望還是在獄中出于對莫予冬遭遇的心疼,再往前推就是酒醉那晚和她的迷情之夜,然后就沒有了,再也沒有了。
作為一個男人,一個生理健康各方面都正常的男人,他卻從沒有去親去抱去愛一個女人的欲-望,這讓溫燃一度以為他患上了很嚴重的病。
*
之所以說接吻是本能,就是因為接吻靠的是兩個人激情的驅(qū)動,然而溫燃就是缺失著這樣的一種激情。
別人的二十歲充滿著對異性的禁-忌遐想,他的二十歲卻已經(jīng)開始了相親,然后是孤注一擲地跟許如荔談了兩年戀愛,在她那里得不到的時候又貪婪地從莫予冬身上尋找,只為了追求這種源于本能的情感和沖動。
情話,擁抱,親吻……
可惜溫燃努力用盡了各種手段,卻依然未曾體會到一點戀愛的激情。
沒有傳說中男女欲-念的水到渠成,親吻已經(jīng)是他勉強的極限。
正是因為他沒有,所以才變本加厲地進行各種親密嘗試,千方百計地去假裝自己擁有愛一個人的能力。
之前跟許如荔交往的時候,乃至于這段時間內(nèi)對莫予冬的追求,溫燃的主動總是帶著一定的目的性。為了盡快讓對方愛上自己,他甚至連親密行為的動因、時點、動作、說話內(nèi)容都一步步地提前計劃好了。
都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,那么是不是只要自己被用心地愛了,他學會去愛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?
然而太過理想的結(jié)論并不成立,當對方已經(jīng)意動情纏自己內(nèi)心卻毫無波瀾甚至感覺到厭煩排斥的時候,溫燃感受到的只有無邊的痛苦。
從“他有病嗎?不,他不相信!”到“可能吧,可能他真的有病吧……”,時間久了,他都有點麻木了。
浪漫和溫柔是假象,實際上只是冷漠的掩飾。
可能他吻得越認真,越是代表他無動于衷,甚至是在強迫自己去忍受和堅持。
溫燃總想著是不是等他習慣了就好了,可結(jié)果卻是越來越不習慣。
帶著溫情的面具,時時刻刻都要偽裝自己,這樣的生活難免會讓人感到疲累和厭倦。
幾個月前他決定和許如荔結(jié)婚,何嘗不是因為他已經(jīng)放棄了治療?
溫燃承認自己很渣,但他愿意去負責,給被自己傷過的女人一個交代。
然而許如荔并不稀罕他說的婚姻,只想要一個他愛的承諾。
可惜就這一樣,溫燃想給也給不了。
如果一個男人能夠輕易原諒一個女人的背叛,親眼看到她躺在別的男人的床上依舊選擇包容,那樣只有兩個可能,要么太愛了,要么就是根本不愛。
溫燃雖然很不想承認,但這是騙不了自己的事實,在酒店抓包許如荔跟別的男人開房的時候他的內(nèi)心毫無觸動,在她提出分手的時候心里更是有一種終于解脫了的感覺。
不僅不用跟她結(jié)婚了,而且還不需要自己提出來,溫燃如釋重負。
無論過程怎樣真相如何,只要自己不是過錯方就無需為之愧疚,這是他所堅持的真理。
對許如荔是這樣,對莫予冬也是這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