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雁聲將裴歌抱進(jìn)副駕駛,又替她系好安全帶,車子從停車坪出來,離開食香居。
裴歌喝的微醺,沒醉,她只是累了。
回去的路上,車窗一開,外頭呼呼的熱氣往車?yán)锕?,熱浪拂在人臉上,沒一會兒她身上那點(diǎn)迷醉就被吹散了。
這一路她很安靜,后來在車上睡著了。
某個等紅綠燈的路口,江雁聲側(cè)頭瞥了眼,將窗戶全部搖了上來,隔絕了外面的聲音。
到裴家別墅前裴歌就醒過來了。
眼睛看著窗外,神情還是有些迷糊。
江雁聲繞到副駕駛打開門,傾身準(zhǔn)備將她從里面抱出來,但手還未碰到她的身體就被她伸手給撥開。
男人眼神閃了閃,往旁邊退了一步。
裴歌扶著車門出來,走了兩步又想起好像沒拿包,回頭卻正好看見江雁聲手上拿了她的包,她走過去勾過來,轉(zhuǎn)身朝別墅里去了。
從頭到尾沒有看他一眼。
江雁聲單手支著車身歪著身子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,又點(diǎn)上一支煙,含在唇間猛地吸了好幾口,青白的煙霧從嘴里吐出,最后又一把散在了空氣里。
盛夏的天,天上星辰滿布,多好看的景色。
裴歌慢悠悠地回到家,穿過前院的卵石小路,長廊下燈光暈黃,隱隱約約映出來一個胖胖的人影。
她腳下歪了下,瞇起眼睛走了過去。
是露絲在燈下擺弄著什么東西。
裴歌高跟鞋的聲音響起,安靜的空氣中只有草叢里的蟋蟀聲,所以混進(jìn)來其他聲音便顯得格外突兀,露絲嚇得身體一抖趕緊站了起來。
她一把將那布料藏在身后,一臉驚恐地望著裴歌。
裴歌抱著雙臂,勾了勾唇,嗓音很冷:“什么東西?”
露絲不擅長說謊,但也不知道說什么,就這么看著她。
裴歌又上前一步,朝露絲伸出手:“拿出來。”
露絲顫抖著手指將東西拿出來遞給她。
是一件陳舊的男士西裝外套。
有些陌生,但裴歌幾乎是一下就記起來了,是幾個月前那個晚上,江雁聲強(qiáng)行披在她身上的那件。
那晚她讓露絲拿去扔了,后來那鄉(xiāng)巴佬還特意找她問過這衣服的下落。
裴歌勾起唇角,一把扯過那衣服攥在手心,她笑道:“當(dāng)時不是讓你扔了嗎?怎么來的?”
“后來,江先生在問,所以幫他找了一下?!?br/>
“扔都扔了,你怎么找的???”裴歌笑。
露絲心虛得很,抬眼看了下裴歌的臉色,只覺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,她低下頭,又不說話了。
“說話?。俊彼龑⑼馓自诼督z面前揚(yáng)了揚(yáng),“問你是怎么找到的?這么長時間了,你是從哪個垃圾場翻出來的?”
“我……我當(dāng)時沒扔。”
露絲極快地抬頭看了眼,這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其實(shí)很好看,但當(dāng)她的笑容連綿不絕的時候便會讓人覺得可怕,那種從心里滲出來的感覺,可以讓人窒息。
“為什么沒扔?”
裴歌冷嗤,“什么破玩意兒,值得他問你一遍又問我一遍,”停頓了下,女人嘴角又牽出一個笑:“你也是真的蠢,要拿出來欣賞不會在自己房間嗎?非要在這兒讓我看見礙我的眼?”
露絲也不知道她今天晚上怎么了,兇巴巴,囂張跋扈。
正在這時,莫姨聽到聲音從另一邊匆匆忙忙地趕過來,“歌兒啊,你怎么又在罵露絲,這大晚上的,是又怎么了?”
莫姨來了,那她的面子裴歌還是要給的,她瞪了露絲一眼,轉(zhuǎn)身走了。
路過莫姨身邊,她輕飄飄落下一句話:“她就是欠罵?!?br/>
裴歌攥著那衣服回了房間。
房門被用力甩上,她一把將衣服摔在沙發(fā)上,人也摔了進(jìn)去,閉上眼睛。
過了會兒,裴歌起身在柜子里一陣翻找,拿出一把剪刀。
剛準(zhǔn)備下手時腦子閃過什么東西,從一旁拿了手機(jī)過來,然后繼續(xù)拿著剪刀做出要剪衣服的動作,大拇指在屏幕上一點(diǎn),一張照片便被存了下來。
之后她把剪刀扔到一邊,手指在屏幕一陣點(diǎn)著,重新加了江雁聲的微信。
彼時江雁聲正在開車,中控臺上手機(jī)界面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。
他沒理會。
裴歌等了一會兒,發(fā)現(xiàn)對方壓根沒理她,便覺得沒意思的很,起身去放洗澡水了。
……
晚上九點(diǎn)半。
ktv里響聲震天,五彩的鐳射燈瘋狂地閃著,幾個女孩子很瘋狂。
有人唱歌有人劃拳。
唯獨(dú)顧風(fēng)眠什么都娛樂活動都沒參與,除了一直在喝酒。
她嘭地一聲倒在沙發(fā)上,把旁邊劃拳的人給嚇了一跳。
“眠眠,眠眠你怎么了?”
“我天,這喝酒喝著喝著怎么就直接倒了?”
有人手背去探她的額頭,又在鼻息下探了探,心里松了口氣,“還好,應(yīng)該是喝酒喝暈了?!?br/>
將她扶起來,顧風(fēng)眠就醒了。
她一張臉滿是酡紅的顏色,眼神迷離,但仔細(xì)看眼里卻帶著水光,顯得有些可憐。
“眠眠,你今晚怎么了?”
顧風(fēng)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她低著頭,吸了吸鼻子,覺得心里有些難過。
有人伸手拍拍她的背,“咱們都不唱了,回去吧?!?br/>
顧風(fēng)眠卻搖頭,她拿出手機(jī)翻開通訊錄,“沒事,沒事,你們繼續(xù),我就是有些醉了,我打電話叫我……哥來接我?!?br/>
“還是我們一起回去吧?!?br/>
她一口拒絕:“不要,我叫他來接我?!?br/>
但手機(jī)里那一串串人名在她面前晃動著,她看不清,也點(diǎn)不中。
旁邊有人小聲地提醒:“眠眠,你哥叫什么名字,電話我?guī)湍愦虬??!?br/>
叫什么?
顧風(fēng)眠眨了眨眼睛,她說:“雁聲。”
江雁聲拿過一直在震動的手機(jī),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,他滑下接聽鍵,嗓音沉沉地落下兩個字:“眠眠?!?br/>
那頭明顯怔了下,方才道歉:“不好意思啊,請問你就是顧風(fēng)眠的哥哥嗎?”
“嗯?!彼?。
“那個眠眠在這邊喝醉了,想問下能不能麻煩你來接她一下?!?br/>
“你們在哪兒?”
對方報了一個地址,然后將電話給掛了。
室友將手機(jī)還給顧風(fēng)眠,顧風(fēng)眠眼巴巴地望著她。
室友說:“眠眠,你哥要來接你,我把你送到門口吧。”
接了一個電話,江雁聲看到微信上提示的那條消息,他沒多想點(diǎn)了進(jìn)去,看到那條好友請求也順手點(diǎn)了同意。
這邊,裴歌聽到微信彈了起響聲,她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,跑到沙發(fā)那邊去。
這次她什么開場白都沒有,利落地將剛才拍的那張照片發(fā)了過去。
手機(jī)亮了一下,是一條微信消息。
江雁聲眸色微閃,將手機(jī)拿過來,點(diǎn)開那條最新的消息。
是一張圖片。
照片里,女人細(xì)白的手指拿著一把剪刀,刀口對著的地方是他的衣服。
是那件已經(jīng)被她給扔了的衣服。
這下裴歌閑適地坐在沙發(fā)上,一會兒翻翻書,一會兒又撥弄兩下桌上的插花,心情很好的樣子。
果然不過短短一分鐘,電話打進(jìn)來。
裴歌側(cè)頭看了眼,并未理會。
等電話自動被掛斷,那邊立馬又撥了過來。
她接起,“怎么了?”
前面路口,江雁聲單手熟練地調(diào)轉(zhuǎn)了方向盤,車子一個掉頭朝著來時的路開去,他問她:“我回來拿衣服。”
裴歌冷嗤:“我已經(jīng)把它剪了?!?br/>
男人臉色往下沉,捏著手機(jī)的手指十分用力,骨節(jié)分明,他道:“你沒有。”
“你不信是吧?是覺得我裴歌做不出來對嗎?”她瞇起眼睛笑著,“我是沒你狠,我不敢殺人,哪怕cici那個人渣那樣對付我,但剪一件衣服我還是干得出來的,尤其是你江雁聲的衣服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