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輕臣沉默地望著她。
　　
　　裴歌瞬間就明白過來，她低下頭，眼尾掠過嘲諷，心里滿是荒涼。
　　
　　她臉上的笑容刺痛了葉輕臣，心臟仿若被針尖刺了一下，他說：“歌兒，你再等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我餓了，吃東西吧。”她打斷他。
　　
　　他嘴角滑過一抹苦澀，心里有什么在慢慢地坍塌。
　　
　　這頓飯裴歌吃的尤其沒心情。
　　
　　葉輕臣也知道這里原本不該是他的位置，想問但還是按捺住了。
　　
　　裴歌察覺出他的心思，用餐至中途，她實在沒胃口，放下刀叉朝他看去，說：“輕臣，你下次回來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，不要學我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嗯？”他也放下刀叉，看著她。
　　
　　裴歌拿過一旁的餐巾展開，動作優(yōu)雅地擦了擦嘴角，隨即嘴角勾起涼薄的笑容：“去年除夕，我趕去加拿大找你和靜安，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，誰知道最后竟然是我收獲了一個驚嚇?！?br/>　　
　　她意有所指，葉輕臣皺起眉頭。
　　
　　他臉上有些難過，又滿是無奈道：“歌兒，你還在誤會我和……”
　　
　　裴歌手指蜷了蜷縮，搖頭：“沒有，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我沒被人放鴿子，輕臣，這里將不會有你的位置。”
　　
　　葉輕臣想了想，問她：“你是怕我撞到什么么？”
　　
　　“你撞不到，那個人現(xiàn)在很討厭我?！?br/>　　
　　她從頭到尾沒說是誰，但葉輕臣腦海里就是慢慢顯現(xiàn)出一張倨傲冷漠的臉。
　　
　　裴歌說：“輕臣，人都是會變的，這些年你一直在向前，我也是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歌兒，你今晚有些奇怪。”他說。
　　
　　裴歌側(cè)頭望向窗外，眨了眨眸，倏然覺得心里空空的，她沒說話，只是覺得悵然若失。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用完餐，裴歌和葉輕臣一同乘電梯離開。
　　
　　安靜的轎廂里，葉輕臣安靜地看著她。
　　
　　裴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　　
　　后來葉輕臣過來拉她的手，裴歌避如蛇蝎，她抬眸朝他看過來，深深呼吸了一口。
　　
　　葉輕臣眼神忽地變得有些暗，落空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。
　　
　　裴歌抬手撩了撩自己的長發(fā)，她看他一眼，說：“抱歉?！?br/>　　
　　葉輕臣抿唇：“沒事?！?br/>　　
　　她望著光滑的鏡面映出兩人的身影，一個高大，一個纖細，若不是氣氛有些奇怪，這一對登對的人將是很養(yǎng)眼的畫面。
　　
　　她問他：“什么時候回多倫多？”
　　
　　“明天上午的飛機?！?br/>　　
　　裴歌點點頭。
　　
　　出了電梯，葉輕臣跟上她，“歌兒?！?br/>　　
　　裴歌站定轉(zhuǎn)身，她仰頭認真地看著他，大概停頓了好幾秒，她說：“輕臣，就到這里吧，你應該訂了酒店的，就回去好好休息吧?！?br/>　　
　　他依舊看著她，那眸色已經(jīng)不如初始的那樣溫潤清涼，而是蒙上了一層霧氣。
　　
　　看在她眼中，就好似是有無限的委屈一樣。
　　
　　她笑了笑：“還是謝謝你趕回來，讓我這個生日過的不至于太難堪。”
　　
　　葉輕臣朝她走近一步，俊逸的面龐看起來毫無攻擊性。
　　
　　裴歌沒動。
　　
　　直到下一秒，他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里將她擁入懷中，這是葉輕臣今晚唯一一次出格的行為。
　　
　　裴歌滿臉錯愕，以至于她都沒反應過來要推開他。
　　
　　耳邊，男子低低的嗓音響起：“歌兒，你都不問問我給你準備了什么生日禮物嗎？”
　　
　　裴歌眉頭微蹙，被他捁著的雙臂自然地垂下，指尖動了動。
　　
　　她從他懷中出來，臉上還是笑了下，問：“你風塵仆仆趕回來我已經(jīng)很高興了，還給我?guī)Я硕Y物……那你要送我什么禮物？”
　　
　　他身上空空如也，什么都沒有。
　　
　　裴歌望著他揣在兜里的手，甚至有些害怕他下一秒從褲袋里掏個什么戒指之類的東西出來。
　　
　　那到時候場面肯定一度會非常不好看。
　　
　　然而幸好，什么都沒有。
　　
　　葉輕臣說：“本來有的，現(xiàn)在不打算給你了?！?br/>　　
　　裴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。
　　
　　她朝商場門口走，對身邊的他說：“我要去喝酒，你去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什么時候喜歡喝酒了？”他問她。
　　
　　其實上次在多倫多靜安的公寓里他就想問她了，只是那時候他沒開口。
　　
　　裴歌滿臉輕描淡寫地道：“一直都喜歡?！?br/>　　
　　路上裴歌還打電話叫了周傾了，電話掛斷，她才裝作征詢他意見一般地問：“我還叫了周傾，你不介意吧？”
　　
　　還沒等他回話，裴歌哦了一聲給他解釋：“周傾你還記得吧？”
　　
　　“記得?！比~輕臣點頭。
　　
　　他們四個人，包括靜安，周傾應該是和裴歌最熟的。
　　
　　周傾從小就喜歡跟在裴歌身邊，有好幾次裴歌去臨大找葉輕臣，葉輕臣請裴歌吃冰淇淋順帶還得連著周傾一塊請。
　　
　　后來大概是裴歌訓斥了周傾幾次，她再來找他的時候周傾也就不再跟著了。
　　
　　周傾在1912二樓某卡座找到裴歌，昏暗的環(huán)境里他眼里只能看到白得發(fā)光的裴歌。
　　
　　他走過去，一屁股挨著裴歌坐下，“歌兒，你不是說今天約了重要的人？怎么還有時間叫我出來喝酒？”
　　
　　等說完，周傾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旁邊還坐著一個人。
　　
　　他愣住，朝那人看去，慢慢的，眉心緊鎖。
　　
　　男人坐在沙發(fā)上，穿著休閑的襯衫和同色系褲子，上身微微前傾，幾乎快要和背景融為一體。
　　
　　周傾就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，他直白地打量著那張看起來十分熟悉的臉。
　　
　　其實不難認，周傾很快就將他和記憶中那張臉對上。
　　
　　周傾心里十分震驚，身體往回縮了縮，剛想問裴歌這是怎么回事，側(cè)邊葉輕臣已經(jīng)將手朝他伸過來：“周傾，好久不見，我是葉輕臣?！?br/>　　
　　周傾伸手過去和他碰了碰：“好久……不見?！?br/>　　
　　裴歌全程沒理會他們之間的腥風血雨，她兀自看著下方臺上跳脫衣舞的男人。
　　
　　“歌兒，這怎么回事？所以這個重要的人是這個葉……”周傾湊過去，小聲地在她耳邊問：“好家伙，所以你們這是舊情復燃了？”
　　
　　裴歌回頭瞪了他一眼，“你哪只眼睛看到的？”
　　
　　周傾低下頭：“那你們這是唱哪出？”
　　
　　“吃飯的時候偶遇的。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
　　看的出來裴歌今晚心情不大好，周傾是個逮著機會就喝的，反正好酒都是花裴歌的錢。
　　
　　葉輕臣全程幾乎是滴酒未沾。
　　
　　而裴歌和周傾已經(jīng)喝的微醺。
　　
　　周傾還要給她倒，裴歌伸手去接，那手卻被來葉輕臣一把按住，他將周傾遞過來的杯子搶過去了。
　　
　　女人眉頭擰了下，作勢要去搶，他將杯子拿的更遠。
　　
　　她有些惱怒：“你做什么？把酒給我。”
　　
　　“歌兒，你醉了?！彼粗?。
　　
　　裴歌反駁，搖搖頭：“你才醉了，我現(xiàn)在很清醒?！?br/>　　
　　她一雙美眸里含著晶瑩的光，看你的時候會使你的心臟下意識漏一拍，就是在這樣的對視下，裴歌成功將杯子搶過去，然后生怕又被人搶了去，一口喝下。
　　
　　這杯酒她喝的十分急，透明的酒液順著嘴角、白皙的脖頸一路往下流。
　　
　　葉輕臣眸光暗淡。
　　
　　手臂被人抓住，裴歌放下杯子低著頭打了個嗝，眉頭擰緊，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來。
　　
　　葉輕臣見狀帶著她朝洗手間去。
　　
　　周傾看著那走出去的一對人，他也跟著站起來，張了張唇：“誒，你要帶歌兒去哪兒？”
　　
　　裴歌一沖進洗手間里就吐了。
　　
　　葉輕臣等她吐完給她遞了紙，她抬頭暈乎乎地看著他，慢慢地眼前那張臉才清晰起來。
　　
　　她伸手接過他手里的紙巾，伸手打開水龍頭。
　　
　　她說：“你出去等我吧?！?br/>　　
　　葉輕臣滿臉擔心，但這里是女士洗手間，他不方便久留，還是說：“我就在外頭，歌兒，有什么事記得叫我?！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