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手里這柄用布條制成的簡易火把所發(fā)出的光線,頂多照不及五步遠,這條地下暗河的河水流速原本不快,可架不住有那只潛水艇似的老蛤蟆在水下生拉硬拽,僅僅一眨眼的功夫,便要拖著黃魚漂出我的視線范圍之外,我再想下水去追趕,已經(jīng)是來不及了。
我心底一片冰涼,頓覺五雷轟頂。機會轉(zhuǎn)瞬即逝,千鈞一發(fā)之際根本容不得半點猶豫,我心中一凜,反手向身后一抽,將那柄柳葉尖刀抄在手中,握住劍柄沿著黃魚漂流的方向猛跑了兩步,瞅準了那條緊繃如弦的蟾舌,緊接著一抬手,“嗖”的一聲,將手里的柳葉尖刀凌空甩出,想要故技重施,用飛刀將那條蟾舌從中間斬斷,救黃魚于水火。
多年的軍旅生涯讓我意識到,在真正的危險來臨時,一味的畏手畏腳只會坐以待斃,冒死一搏或許還會有生還的可能。依照我的性格,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,也必須要冒險一試。
就在飛刀出手的瞬間,我心底突然猛地一緊,一顆心頓時揪到了半空中?;璋档牡叵潞庸戎星闆r瞬息萬變,要想一擊命中,必須要將河水的流速、飛刀凌空的時間等等所有的因素全部算計在內(nèi),可是方寸之間根本來不及仔細瞄準,那柄柳葉短刃丟出的時機與力度全憑經(jīng)驗和預(yù)判來完成,一旦手上稍稍失了準頭,就極有可能誤傷了黃魚,別到時候他沒憋死反倒被我一刀扎死了,我可真是連哭都找不到調(diào)門兒了。
鋒利的柳葉短刃劃破空氣,發(fā)出“咻咻咻”的破空聲,說時遲那時快,只見那柄短刃寒光一閃,整好切在那條繃直的蟾舌的正中央。我心中一喜,可還沒來得及高興,緊接著耳邊傳來“嗡”的一聲悶響,再看那柄鋒利的柳葉短刃如擊中敗革,啪嗒一下,被彈落到了一旁,掉進不遠處的河水中,濺起一小片白白的水花,隨即隱入水底不見了蹤跡。我不禁瞇起眼睛細看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那條纏繞在黃魚脖頸間的細長的蟾舌在一擊之下,竟然毫發(fā)未傷。
機會稍縱即逝,生與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間,再看那條黢黑的蟾舌與從水中稍稍冒出頭的黃魚一道,瞬間漂流出了火把的光照范圍,湮沒在了黑洞洞的河谷深處。
我眼前一黑,心中頓覺萬念俱灰,一時間,葬身烏蘇里江畔的虎子和老栓的臉孔突然浮現(xiàn)在了眼前,眼睜睜失去戰(zhàn)友的痛楚如摧心剖肝一般,再度朝我心頭襲來,我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,心底一股無名火起,當(dāng)即定了定心神,握緊火把,邁開大步,就要朝著暗河下游追去。
就在這時,猛聽得身后傳來“嗖”的一聲利響,好似一支利箭劃破長空,那聲音由遠及近,直奔我的后心而來,只覺得背后陰風(fēng)陣陣,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不善,我把防身用的柳葉短刃已經(jīng)沉入河底,手頭只剩下這柄插著火把的鐵劍,慌亂中來不及計較,只能將鐵劍往身前一橫,回身格擋,就在轉(zhuǎn)過身的瞬間,耳邊猛聽得“當(dāng)”的一聲,就見一道黑影從眼前一閃而過,另一條長鞭似的蟾舌直朝我襲來,這一擊力道奇大,震得我虎口發(fā)麻、幾欲裂開,手中的鐵劍差點脫手而出,我心中不由暗道一聲,“好險!”,萬幸我反應(yīng)及時,用鐵劍擋下,否則貿(mào)然用血肉之軀承受下這一擊,恐怕會非死即傷。
那條蟾舌一擊受挫,竟也不多做糾纏,當(dāng)即窸窣著向后猛縮,頃刻間沒入水下不見了蹤影。還沒等我稍作喘息,又另一條鬼魅似蟾舌又從右側(cè)襲來,我不敢大意,只能抬起鐵劍慌忙應(yīng)對。這么一耽誤的功夫,黃魚在水下又多呆了足足有兩三分鐘,我擔(dān)心他的安危,不敢多做停留,有心找到水底那只老蛤蟆的藏身之所,一刀一個將它們捅個對穿,來個永絕后患,可是地下河谷中光線暗淡,光是在混亂中保全自己已經(jīng)十分不易,想要按圖索驥直.搗黃.龍,難度堪比登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