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料這話一出,那女子竟站起身來,原本冷靜的表情也有些變形,似是有些激動,可是又不大像,一時之間余望也有些不明所以,只聽這女子道:“你便是余望余海東?”
余望拱了拱手,道了聲:“是!”
這女子卻又問了一遍:“兩情若是久長時,又豈在朝朝暮暮的余海東?”
余望登時有些尷尬,這是他在聽山池那畫舫上,贈予那花魁子純姑娘的詩句。
余望雖然中意那子純姑娘,可是初識之時便就存了逢場作戲的心思,所以惹得人家姑娘情根深種,自己卻怕招人口舌。
畢竟身為狀元郎,日后仕途一片光明,且不說不能取一個歡場女子為妻,哪怕納她為妾也會遭人詬病。自己惹的相思債無從還起,無奈之下只好寫首詞告訴她,若咱倆真的有情,哪里會在乎我們能否天天在一起?現(xiàn)下想想,自己離開京城時,竟是連告別都未曾去過。
余望有些走神,這女子輕聲喚了句:“公子?”
余望立時回過神來,又道了一句:“是!”
“?。≌娴氖悄?!”這一聲驚呼之后,這女子一改之前的冷淡模樣,身子一會兒坐下,卻又重新站起,然后又重新坐下。伸手去拿那茶杯,卻又收了回來,接著又一次站起,想要說些什么,張了張嘴,卻沒有聲音,表情似乎也是強忍著激動的心思。
禽嗣同看出來了她的異常,連忙招呼余望隨著他一同欣賞滕國的貨物,贈了他一柄放大鏡后,便邀他在返程時前往滕國一行。
余望此時有些自得,想起了那女子知道自己是誰后的無措模樣,興許是傾心于自己?所以才想邀請自己?
只是在此處為一方青天,哪里能棄城前往他國,只好婉言拒絕了。
禽嗣同送他下了船后,也有多次書信相邀,余望只能無奈回信婉拒,心下卻是越發(fā)篤定對方傾心于自己了。
不過下了船后,香山縣的發(fā)展并不如余望所料。
余望以為那女子既然傾心于自己,那么后面他們想要在這里通商,肯定會征求自己的意見之后再做決定。
豈料,他們竟然是在自己下船后,便安排人四下放出假消息,說香山縣縣令登船拜訪,親口贊賞物美價廉,引得香山縣的百姓一個個登船采買。
商賈本就知道滕國貨品屬于國家統(tǒng)一采辦的,屬于官營,想要能夠經(jīng)營商品,必須有滕引才行,就似那鹽引一般。若是無引條,那便算是走私。
所謂“引”,其實就是類似現(xiàn)在的發(fā)票,需要商戶用錢購買,待到后來,所有票引都被幾個大家族牢牢把持,想要入行的根本有錢都無從買起。而有了這個票引,便等于有了經(jīng)營銷售此類東西的許可。
但凡非本地銷售,想要運往其他縣城或者州府,沒有這票引,所有貨物便會被查封。
而遠在廣州府的那些商賈們,本就有些埋怨這滕貨國辦官營,長途跋涉到京城,卻分不到多少貨物。此時本身就有票引的商賈們,見海邊突然來了大量貨源,那還不欣喜若狂。
因此這謠言,根本不看說的人信不信,只看聽的人信不信。
看似有大量百姓都登船采買,但實際都是利益驅(qū)使。
滕國寶船為了避免自身的銷路被漢國商賈架空,便不允許個人大量采購,每個人每次都只能購買幾樣東西,但是滕國有政策,香山縣這些商賈們便有對策。
如果一柄放大鏡售賣二十兩銀,商賈則在香山縣內(nèi)開出三十兩銀收購的價格。這一來一回十兩銀的差價,卻只是跑一趟腿而已!可不引得尋常百姓趨之若鶩?
世家大族收購回來的貨物,再運往其他縣城,以更高的價格售賣,也遠遠低于購買滕引時所分派的價格!必然是能夠掙錢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