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已知那封信為假,林如海自然不會再遵照著辦。
至于那封信是誰寄來的,賈敏看得透徹,“從這封信的用紙上看,顯然是府里常用的,看字跡,也是大哥哥的字,語氣也是老太太的語氣,只這信的最后一段,不似老太太日常所說。以我想來,老太太縱有事,當(dāng)是叫璉兒捎來,怎會在璉兒要來之時,做兩趟送信?至于這信出自誰人之手么?”
賈敏的目光從手中的信溜向賈璉,隨即搖頭道:“我也猜不出?!?br/>
賈璉看著賈敏偷偷望著林如海的目光,知道她不是猜不出,是猜出了,但為了照顧賈璉面子而不說。
對于此信出于誰人之手,三人心里大約都有數(shù),只是現(xiàn)今這個不是眾人要關(guān)注的重點。
“這信既然來了,姑父姑母想如何處置?”賈璉問道。
林如海見賈璉問得奇怪,一只手放在桌了上,手指起伏,一邊盯著賈璉問道:“難道你有什么看法?”
賈璉想起來這里的目的之一,四周看了一下,并無人,這才低聲說:“姑父姑母,以我的意思,還是趁著現(xiàn)今,辭官吧?!?br/>
這是賈璉想了一路想出來的結(jié)果。
無論原著中林如海到底為什么會死,現(xiàn)今的發(fā)展形勢,還是趕緊辭官好。
“昨日,我聽說揚州同知朱英來見姑父?”賈璉又問。
林如海愁眉不展,正在起伏的手指一停,一邊嘆氣一邊點頭,“是來過。”
“他是二皇子的人,而那個郭常是三皇子的人,大老爺又和五皇子交好,”賈璉報完一溜兒名字,苦著臉望著林如海,“姑父又只聽陛下的,還管著揚州這么個富裕地界,這么著下去,將來他們?nèi)绷隋X,逼得很了,想得善終而不可能。現(xiàn)今姑父還涉入不深,抽身尚來得及,將來真要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,就是想走也走不了?!?br/>
“唉,”林如海袖了手,望著賈璉點頭,“這么些年沒見,你倒是比以往長進(jìn)了。”又說,“既然如此,你倒是說說,還有什么緣由叫我不得不辭官?”
一旁的賈敏本想說兩句,只是聽林如海這么說,又閉了嘴,坐下后,好奇望著賈璉,“我倒是也想聽聽?!?br/>
這是考試呢?
不過,看林如海的意思,有辭官的意愿,倒是不用他費很大功夫。但話卻不能不說。
“我倒是覺得,”賈璉思索片刻,上前兩步,湊在二人面前,繼續(xù)壓低聲音說道,“他們?nèi)胰缃駚碚卟簧?,五皇子還說動了老爺,怕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。他們找姑父,想必就是那么些緣由,要么為錢,要么為權(quán)。可這權(quán)和錢,都是陛下給姑父的,姑父若是不聲不響交了出去,將來陛下那里如何交代?而這一次三家一起都來,要么是串通好了,要么是有什么陰謀。不過,不管是哪種,姑父都不會得到一丁點兒好處?,F(xiàn)今,咱們還沒牽涉進(jìn)去,及早抽身退步,落得個清凈。若是不然,將來家破人亡,可如何是好?”
賈璉一邊說,林如海一邊欣慰點頭。
只是賈璉還沒說完,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,他忙住了嘴,賈敏和林如海對視一眼,眼中都有疑惑。
“進(jìn)來。”賈敏輕輕喊道,一個丫鬟推門而入。
賈敏皺眉,“不是告訴過你,沒事兒不要進(jìn)來嗎?”
那小丫鬟穿一身青色衣服,手里端著個托盤,托盤上放著三碗茶,臉隱在茶碗后邊,說:“我想著老爺太太還有璉二爺說了這么久的話,大約口渴了?!?br/>
“既然來了,放下吧?!辟Z敏吩咐。
“是。”丫鬟轉(zhuǎn)身關(guān)上了門,賈璉退后一步,給丫鬟讓了個通路。丫鬟走到桌子邊,放下托盤,把茶碗一個個放好,期間眼睛瞟著賈敏和林如海,欲言又止。放完茶碗,低著頭往外走了兩步,但忽然一轉(zhuǎn)身,噗通跪下了。
賈敏和林如海嚇了一跳,猛然站起,正要問話,那丫鬟急忙低聲說:“老爺太太不要大聲,外面有人?!?br/>
林如海、賈敏、賈璉三人面面相覷,都看到彼此的疑惑,最后又看向那丫鬟,問道:“怎么回事兒?”
那丫鬟轉(zhuǎn)身看了眼門口,眼中流淚,聲音哽咽,賈璉忙叫她站起來,“你這個樣子,一會兒有人不敲門進(jìn)來,叫人懷疑?!?br/>
賈敏和林如海也叫她起來,丫鬟不笨,這才趕忙站起身,賈敏又叫她擦擦眼淚,丫鬟拿著帕子使勁兒摸了摸臉,不叫人看出異樣。
“好了,什么事兒,說吧?”賈敏又問。
“老爺太太璉二爺,”丫鬟這才一邊不時望望門口,一邊輕聲說道,“昨兒有人給我?guī)Я丝谛?,說我家人都被看管起來,又給我一包藥,叫我覷著空兒,下給老爺?!?br/>
“什么?”三人都是震驚異常。
“太太素日待我好,我也不是那沒心沒肺的人,而且,我私心想著,做了這事兒,他們也不一定能放過我家人,這才想著來求求老爺,求老爺救救我家人?!闭f完又想跪,只是想起賈璉的話,彎了彎腿,到底沒跪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