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意瞬間語塞。
賀允又問:“難道不是?”
許意回答:“是。”
也確實是。
他本來要請賀允和郎哲一起吃大餐的,可是郎哲回中心星球了,所以他單獨請賀允,只是沒想到這個“單獨”的意思是他單賀允獨,和尤加沒什么關(guān)系。
也行吧。
反正他要請的人是賀允。
賀允問:“還要帶尤加嗎?”
“方便嗎?”現(xiàn)在方便把尤加帶上嗎?
賀允略微思考了一下,溫聲直言:“好像不太方便。”
許意疑惑地看向賀允。
賀允溫和地說:“星艦已經(jīng)開回去,尤加早已經(jīng)到家,現(xiàn)在可能已經(jīng)換了家居服,正在和李林他們吃晚飯?!?br/>
啊,這么說來,尤加已經(jīng)吃上飯了,許意這么想著,又忍不住擔(dān)心尤加,問:“沒有你在,他可以嗎?”
賀允點頭:“可以?!?br/>
許意又不放心地問:“不會再跑丟了吧?”
“不會,自從上了紅星幼兒園,他對幼兒園和家都有了歸屬感,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亂跑?!?br/>
許意想想也是,尤加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是從前那個近乎自閉癥的小寶寶了,于是說:“行,那就不帶他了,我們走吧?!?br/>
賀允點點頭,嘴角微微上揚地跟上許意。
許意是真心請賀允吃飯,所以他把行程都安排好了,提前在星網(wǎng)上叫了私家星車,此時差不多就到時間了。
他和賀允一直來到路口,約好的私家星車剛到。
他和賀允坐到后座,不過十分鐘就到了一家叫楓飲美食林的餐廳。
這間離紅星幼兒園很近,路費少,美食多,價格適中,最重要的是評價好,看上去還有點檔次,許意轉(zhuǎn)頭問賀允:“賀先生,你覺得怎么樣?”
賀允點點頭:“可以。”
他們兩個到了楓飲的二樓,靠窗的位置坐著,點一下桌面,兩人的眼前就出現(xiàn)了半透明的屏幕,屏幕上出現(xiàn)各種美食介紹,文字圖片和視頻都有。
許意做了個請的手勢:“賀先生,你來點餐。”
賀允說:“一起點?!?br/>
許意也就沒有客氣,和賀允一起商量著點餐,點了一份牛肉小鍋、蒸魚、小炒、海鮮湯和水果,他注意到賀允有意地避開價格貴的食物,而選擇物美價廉的,心里一陣感動。
賀先生真是能夠體會普羅大眾的貧困??!
點好了之后,他很殷勤地給賀允倒水說:“賀先生,喝水?!?br/>
“謝謝?!辟R允說。
看著汩汩淌下來的清水,許意忽然想到了酒,他們沒有點,連忙問:“對了,賀先生,要不要喝酒?”
“我不喝酒?!辟R允聲音溫和地說。
許意笑說:“嗯,你們醫(yī)生生活很自律的,一般都是煙酒不沾的?!?br/>
賀允笑笑說:“其實是我個人不喜歡酒?!?br/>
“我也不喜歡。”許意笑著說。
賀允抬眸看著許意,從許意干凈俊秀的臉上,又看到了那種簡單的快樂,他不由得就跟著笑了,這時候牛肉小鍋送了上來,他還沒有動,許意就幫他拆開了碗筷遞給他,他說:“謝謝?!?br/>
“客氣客氣,吃吧?!痹S意很熱情。
賀允在白汽裊裊中夾了一塊牛肉。
許意也夾了一塊,味道雖然不如華夏的美食,但也不錯,最起碼牛肉味是真的,他問賀允:“味道怎么樣?”
“不錯。”賀允點頭。
“那就多吃一點?!?br/>
“嗯?!?br/>
“這兒有塊牛肉,看起來不錯?!痹S意說著就夾了起來,放到賀允碗中。
賀允微微一愣。
許意也頓了一下,他以前和室友聚餐時,會彼此分享好吃的,忘了賀允不但不是關(guān)系好的室友,還是一名有點潔癖的醫(yī)生,他感覺自己有點失禮了,連忙用筷子夾向牛肉塊說:“不好意思,我忘了用公筷?!?br/>
“沒關(guān)系?!辟R允稍稍移動了碗,避開了許意的筷子。
許意沒有夾住。
賀允笑著看許意:“太久沒有人給我夾菜了,我很開心你這么做,謝謝?!?br/>
許意不好意思地笑笑,心里有些尷尬,感覺賀允是高情商地化解尷尬,其實心里還是介意的吧。
他有點小尷尬。
正好這時候蒸魚又上來了。
不等許意招呼賀允,賀允先用公筷給許意夾了魚肉最嫩的部分,說:“我是真的很開心你給我夾菜。”
許意忘向賀允。
賀允淡淡地說:“以前我家人在世時,他們都會這么做?!?br/>
“你家人在世時……”許意沒有說下去。
“嗯,他們都去世了,父母是很多年前為了工作犧牲,姐姐姐夫是兩年前出事故。”賀允說這些的時候,眼神暗淡下來:“所以你是幾年來,第一個給我夾菜的?!?br/>
許意低聲說:“抱歉,讓你想到這么傷心的事情?!?br/>
“也不傷心,都過去很久了。”
可是許意是從賀允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許難過,許意忍不住多說兩句:“嗯,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想,我經(jīng)常告訴自己,死亡不是終點,而是另一個世界的開始,等到我們也死亡了,我們也會去到那個世界,那時候我們就可以見到我在意的人,所以我們最終會團圓?!?br/>
“你都是這樣想的?”賀允驚訝地望向許意。
許意接話:“對啊,這樣想多開心啊,開開心心地過好這個世界的生活,死亡也不會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,畢竟死了,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去往另一個世界和逝者團聚,還能帶給逝者快樂,多么美好啊,沒必要把日子過的凄苦無比,是不是?”
是這樣嗎?
是這樣。
賀允作為醫(yī)生,見多了生生死死,尤其是他父母的犧牲,姐姐姐夫的死,尤加的失語和他的傷勢都給了他很大的打擊,他一度消沉頹廢,后來接連發(fā)生的事情,令他對生死產(chǎn)生了一種麻木冰冷感。
他選擇包裹著自己,不去觸碰那些令人窒息的東西。
可是許意說死亡不是終點,死亡不可怕,甚至死亡是另一種團聚……這些話像是有魔力一樣,直直地朝他襲來。
他幽暗的內(nèi)心,猛然間裂開一道縫隙,隱約間有光照進來,他凝視著許意好一會兒,說:“你說得對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