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第二十九章誠言虛言,用心叵測
????偌大的包廂中一片靜寂。
????徐勛原本已經(jīng)大略猜測到眼前這老者多半是中貴一流,可竟然是這樣一位大佬,他卻多少有些意外。他不清楚這南京的司禮監(jiān)太監(jiān)和京城的司禮監(jiān)太監(jiān)有什么區(qū)別,可只要看當(dāng)時王公子聽說傅公兩個字就立時猶如見鬼了似的退避三舍,他就明白這其中的分量。此時此刻,不管內(nèi)心深處情愿不情愿,但他還是立時離座起身,待要再次行禮時,卻被人一把托住了。
????出手扶他的自然不是傅容本人,而是一直隨侍在側(cè)的那個中年人。那中年人扶起徐勛之后,瞅了一眼傅容,就笑容可掬地將其按在了椅子上,又沏上了一杯茶送上,這才笑道:“剛剛還在公公面前侃侃而談,這會兒就怯場了?你這少年郎,聽說從前跟著一群坊間浪蕩子胡作非為,捋起袖子和人打得頭破血流都不怕,倒看不出人還實誠?!?br/>
????聽對方點出自己的過去,徐勛深知自己的那些經(jīng)歷只怕都被對方詳細(xì)摸透了,當(dāng)下訕訕答應(yīng)著,道謝一聲捧起茶盞,趁著品茶的功夫,他自是少不得借著那茶碗蓋子的遮蔽打量傅容。見這位在南京城里說一不二的大佬赫然是一副穩(wěn)坐釣魚臺的架勢,他心中使勁回憶著那個自己出手相救的人,可不論怎么回憶,他都想不起對方的樣貌形狀來。畢竟,那一刻是他記憶最混亂的時刻,哪里有多少印象?
????“又沖動,又實誠,畢竟還是年輕人?!?br/>
????傅容見徐勛一味喝茶連頭都不敢抬,頓時笑了笑:“你孤零零一個孩子,總算還能保持一片赤子之心,這就很不容易了。昨天是咱家身邊湊巧有人去了你六叔的高升宴,又認(rèn)出了你來,再加上看到你的那幅字,一時之間起意就讓人給了你一張咱家的名刺。說起來那兩句詞倒是真的絕妙,南京地面上的老大人們雖多,可似乎還不見這般有豪情的。”
????送出那幅字的時候,徐勛為的是讓族中老少認(rèn)為他還有靠山倚仗,并沒有想到還會碰上傅容這樣高位的大佬。所以,剛剛在對方點出自己的過去時,他就飛快地仔細(xì)斟酌了起來,于是這會兒面對這樣一個陡然之間砸下來的問題,他總算心里還能沉得住氣,但面上卻露出了狼狽的表情。
????“傅公公,那位世伯……其實父親遠(yuǎn)走多年沒有音信,根本沒有什么世伯故交?!?br/>
????想到這年頭名聲赫赫的東廠和錦衣衛(wèi),徐勛在最初傅容表明身份的電光火石間就做出了抉擇。果然,此話一出,見傅容絲毫沒有詫異,倒是那中年人笑了起來,他就知道自己這一遭是堵對了。徐家長房的人也許不會去查什么筆墨,但眼前這兩位是什么人?
????因而,不等別人再追問下去,他就帶著幾許黯然說道:“小子早些年還刻苦發(fā)奮的時候,曾經(jīng)遇到過一位先生,那字就是從他學(xué)的。這橫幅上的字,是小子自己寫的,確實是左手所書。至于詞句,則是小子早年間一次機緣巧合……小子確實是誤入歧途許久,但不想就這么任人欺凌,不想爹一輩子積攢的家當(dāng)落入人手?!?br/>
????兒時練字的事情徐勛隱約有那記憶,但只記得那人窮困潦倒死了,自己還花了一點錢給人安葬。既然對面的人是那樣的大佬,想來必定查證過,把起因歸結(jié)于死人總是最穩(wěn)妥的。至于詞句,料想別人不可能連自己三四年前碰到個什么人都打探分明。
????“原來如此?!备等菪Σ[瞇地看著徐勛,眼神里閃爍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,“那兩句詞不是久經(jīng)滄桑難為水的人,確實寫不出來。不過就是那字,倒真看不出是你這小小年紀(jì)的少年郎寫的。咱家沒看錯人,你是真實誠,不是那些滿口假話的?!?br/>
????說到這里,傅容就看了看那中年人,中年人連忙欠身說道:“公公自幼學(xué)于內(nèi)書堂,又伺候成化爺和當(dāng)今皇上多年,這看人的眼光誰人能比?徐勛買了紙筆新墨回去之后,并沒有去過別家,那幅書卷確實是出于他之手。說起來他年少的時候亦是以書法見長,只可惜徐家族里那些人都是看他沒有父母扶持,于是狗眼看人低,否則好好讀書,必定大有出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