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成賢街往南就是新浮橋和東西向洪武街珍珠橋的十字路口,也算是北城一大熱鬧的去處。這會兒路口一側(cè)停著一輛車,盡管只是一輛什么標記都沒有,黑油車廂的平頭馬車,但四周圍卻散著十幾二十的大漢,一個個把守路途豪門架勢十足,但對尋常路人卻熟視無睹,反而是那些透出官差氣息的人時不時會被攔下來。
????面對這種異常狀況,前后幾撥人最初都是惱怒,可那邊攔下他們的漢子亮了腰牌遞了言語,從領(lǐng)頭的到底下當差的立時點頭哈腰了起來。雖還是照常往國子監(jiān)那邊趕,可到了地頭拿出什么樣的做派維持,那就自然是只有他們自個肚子里知道了。
????昏暗的車廂中,一身大紅的傅瑾頻頻打起窗簾向外觀望,見魏國公徐俌始終安坐不動,她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了,一把丟下窗簾就扭過頭來。然而,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徐俌,她最終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,咬著嘴唇只不做聲。
????徐俌詫異地看了一眼傅瑾,隨即繼續(xù)垂頭坐在那兒閉目養(yǎng)神,心里卻想起了這一個月來京城和南京的種種動向。先是他在北監(jiān)讀書的孫子徐鵬舉那兒出了岔子,繼而就是那些頻頻串聯(lián)的清流,據(jù)說又有什么折子往京城遞過去了,然后這南監(jiān)的章懋竟然也腦子了熱,居然打算責(zé)罰傅容唯一的嗣子!事情鬧到這份上,徐鵬舉在京城顯然是被人當成了靶子,他魏國公府要置身事外本來就不容易,偏生王世坤這會兒居然就在南監(jiān)!
????而且,今天這事情居然鬧得這么大!
????腹謗歸腹謗,但徐俌仍然沒有改變自己巋然不動的架勢。直到外頭有人輕輕敲了敲車門,繼而恭敬地叫了一聲老爺,他才威嚴地問道:“都打聽清楚了?”
????“回稟老爺,事情是這樣的……”把事情來龍去脈解說了一遍之后,外頭那人又輕聲說道,“老爺,如今南監(jiān)那邊情勢有些不妙。也不知道是有人挑唆的還是怎的,章大人不管說什么都有人起哄,圍觀的百姓少說也有好幾百,而且人還在增加。再加上千監(jiān)生,弄不好要出大麻煩。北城兵馬司雖不敢違了老爺?shù)姆愿烙瞾?,但國子監(jiān)過去的那個學(xué)官措辭嚴厲,他大約頂不了多久?!?br/>
????魏國公府的人除了散在這兒附近,還有不少都在四牌樓和成賢街那兒守著,所以,此時聽到這話,徐俌蹙了蹙眉,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:“打聽清楚沒有,那些是成心鬧事的,還是真的有這些緣由,只是借機鬧起來?”
????外頭卻沉默了片刻,這才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:“回老爺?shù)脑?,?jù)小的所知,事情活靈活現(xiàn),而且甚至還有留下的字據(jù)等等,應(yīng)該都是真的,只不過……”
????“只不過什么?”
????“只不過,這事情應(yīng)該和小舅爺有些關(guān)聯(lián)。是小舅爺帶人去的那幾座館子……”
????盡管這后頭兩句話聲音極低,但徐俌仍然是聽得清清楚楚。大為惱怒的同時,他少不得想起了和王世坤同行的徐勛。是他自己讓小舅子與其多多往來,結(jié)果,之前據(jù)從者回來報信,王世坤只聽徐勛說了一句話就立馬上車同行,如果這場面也是徐勛拉著王世坤聯(lián)手做的,那他之前還真是小看了那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!
????徐俌聽著外頭的稟報,傅瑾也自然一字不漏全都聽見了。眉頭微挑的她想起之前在家里二門口徐勛大包大攬,這會兒竟然能把事情鬧到這般大,她心里解氣的同時,隱隱約約也對這么個人有些好奇。因而,見徐俌仍在猶豫,她眼珠子一轉(zhuǎn)就計上心來。
????“徐伯父?!遍_口喚了一聲,見徐俌睜開眼睛看了過來,傅瑾索性盈盈拜了下去,“小女今次孟浪相請,徐伯父肯出面幫忙,小女感激不盡。如今國子監(jiān)那邊既然局勢混亂,徐伯父若是再不出面,章大人彈壓不下,臉面盡失不說,您身為南京守備,未必就能脫責(zé)。恰恰相反,如果您三兩句話能夠鎮(zhèn)壓了局勢,事后不管有什么流言,您這南京守備比那些學(xué)官得人心,比那些學(xué)官有威望,南京城內(nèi)無人不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