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有什么,”白墮錯開視線,語氣陰狠,“李郎中救治不力,那牢頭又是明面上讓我爹染上重疾的人,換誰問起來,他都能口若懸河地給自己辯個為父報仇的美名?!?br/>
他原本瀲滟的雙眼里,此時竟像蒙了一層暗影一樣,森暗得駭人。
深仇大恨,也不怪他如此,更何況這種事情林止月也做得出來,溫慎便沒再勸,只說:“你最近還是盯著點他,別讓他給林家惹上什么人命關(guān)司?!?br/>
白墮輕輕點了頭,算是應(yīng)下。
兩人正聊著,溫紓打后面出來,她穿得極利落,手里在提著兩個禮盒,顯然是要出門拜會誰。
白墮還沉在方才的事情里,雙眸冰冷地看過去,刀子一樣。
原本打算直接過去的溫紓被他瞧得一頓,住了腳,問:“怎么像我滅了你滿門一樣?”
這是這么久以來,兩個人第一次說話。
白墮意外之余,下意識就笑了,“林家的嘍爛多,你先挑我二哥下手,也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。”
溫紓沒接話,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轉(zhuǎn)身走了。
白墮側(cè)臉去看溫掌柜,多少有些委屈:“這是鬧哪出???”
“你之前不是還說,以后不必再見了么?”溫慎的眸色輕輕向下垂了半分,調(diào)侃他。
被拆了臺的白墮向后一仰,和身側(cè)的人拉開些距離,“怎么說也是這么多年的朋友了,怪可惜的?!?br/>
溫慎笑了他一下,一語道破:“貪心。”
白墮自討沒趣,干脆起身,“行,她是你親妹妹,活該我不受待見?!彼嫘λ频乇г沽艘痪洌膊淮蛘泻?,不甘心地出了門。
只留下溫四少爺一個人,哭笑不得。
白墮不甘歸不甘,溫慎說的話他卻非常當真,是故沒直接回酒坊,而是叫了人力車,直奔陸云開的鋪子去。
鋪子已經(jīng)裝得差不多了,掛著紅布的匾額早就架了上去,整個屋子滿是一股桐油的味道。
戎子正拿著抹布貼著堂柜一寸一寸地擦著,見了白墮,笑呵呵地把手里的東西一扔,“老大,你怎么得空過來了?”
“先生呢?”白墮左右看了看,沒見到正主,忍不住問。
“走貨?!比肿涌桃馍熘弊樱T外瞧了一眼,見沒什么人,就壓低聲音,“接了單生意?!?br/>
他神秘兮兮的,白墮訓(xùn)他,“好好說話?!?br/>
戎子哈哈一陣笑,笑夠了才說:“老大,咱這可不是什么正經(jīng)生意,明目張膽是要遭報應(yīng)的?!?br/>
白墮“嘖”了一聲,剛要張嘴,戎子便搶在前面攔下他,“老大,您可別說教啊,我知道這是四九城,有自己的規(guī)矩,您放心,不能碰的,我們絕對不碰?!?br/>
這些話顯然是陸云開之前交代下的,白墮被堵了個瓷實,只能踢了他一腳撒氣,而后問:“先生什么時候回來?”
“那可得幾天?!比肿右膊欢悖嗡咄?,還樂呵呵的,“你知道黎殷會吧?頭兩個月,他們家的錢不是讓人偷了嗎?”
這事白墮恍惚好像聽誰提過一嘴,便點了頭。
戎子:“這次又籌了不少,怕丟了,連夜就運走了。但錢要往南邊運,關(guān)卡不少,其中有一關(guān),只有咱家先生過得了。”
陸云開在同三教九流相交的本事上,永遠讓人琢磨不透,白墮聽了也不意外,既然他人不在,事情只能交給戎子了,“你聯(lián)系一下小策,問問他,林止月最近是不是要殺什么人?!?br/>
戎子顯然沒料到他過來會是為了這種事,點頭之后又好奇,“你怎么知道的消息?他要殺個什么樣的人?。俊?br/>
白墮:“一個女人?!?br/>
“那不是你娘就是你媳婦兒。”戎子張口就接,而且說得極其篤定。
白墮抬眸,本想瞪他一眼,讓他管好自己的嘴,哪成入眼便是戎子認真的面色,心里也不自覺地打起鼓來。
戎子還適時地點了頭,肯定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話。
這般模樣逼得白墮不敢耽擱,立馬起身往林家趕。
入門的時候,小策和秦伯正跟中門長廊里站著,似乎是在爭執(zhí)著什么。
秦伯手里拎著一只鴿子,看那架勢,似乎是要往后院去。可小策偏偏死擋在他前面,就是不讓他過。
秦伯一副和他說不明白的樣子,不停地比劃著,“二太太、懂吧?二太太!”他伸出兩個手指,又做出一個吃飯的動作來,那鴿子在他手里撲棱著,很是不配合,“要吃!”
他喊得非常大聲,可惜,小策只抬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盯著他,寸步不讓。
秦伯嘆了氣,揚起臉來笑得親切,嘴里卻罵:“你爹娘是做了多少缺德事,才生出你這么個短命鬼,真他娘的晦氣。”
小策臉上的表情改都沒改,指著他手里的鴿子,要拿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