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句呵完,林二娘竟像沒聽到一樣,還要往上撲,白墮閃身躲過,胸口一直壓著的氣瞬間頂了上來,“鬧夠了沒有!”
林二娘一怔,白墮接著道:“是,這滿院站著的,或許沒一個坦蕩干凈,但總在大是大非之前守著底線,你呢?”
“我?”林二娘用幾乎同樣的聲音吼了回來,“我又有什么錯?我依父母之命嫁過來,就活該受盡折辱委屈嗎?”
林家上下全被這一嗓子喊懵了,呆若木雞地等著她的后續(xù),但林二娘后面的話卻像是啞在了嗓子里一樣,干張了半天的嘴,接著便捂著肚子倒了下去。
連著串的,旁邊的林小娘和許林氏也都雙雙彎下腰去,很快林家剛剛喝了符水的人全都栽倒在地,一個個雙手捧腹,哀號不止。
白墮下意識放下懷里的孩子,沖過去想扶起林三夫人和錦蘇,卻見兩個人已經(jīng)然滿臉是汗。
白墮騰地起身,一把抓住那道長,“你給他們喝的到底是什么?解藥!”
“邪祟除盡了,自然就好……”
白墮不等他說完,直接將人砸到香案上,“若還想要活命,就趕緊把藥拿出來!”他要挾的話剛說完,那頭林二娘突然大喊一聲,她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,頭發(fā)散亂著,用一種近乎瘋癲的狀態(tài)撲向白墮。
白墮向旁邊一閃,正好撞翻了香案,香灰符咒撒了一地。
一直依在門邊的溫慎不得已上前打暈了林二娘,他道了聲“得罪”,之后一把拎起那道長,連人帶包袱扔出門去,而后徑直拐回不遠(yuǎn)處的溫家,吩咐人去請郎中。
不多時郎中過來,溫慎卻沒回來,白墮遠(yuǎn)遠(yuǎn)瞧了一眼,只看著他以一個近乎威逼的姿勢,挾著那道長往胡同外走了。
他請過來的郎中是個有本事的,給眾人煎藥服下,下人們許是疼的時間久了,服了藥沒多久便能起身活動,只是林家一眾長輩卻遲遲不見好轉(zhuǎn)。
白墮守著林三夫人和錦蘇,前后伺候,心疼得無以復(fù)加,“你說你喝它做什么……”他忍不住埋怨一句。
錦蘇扯起嘴角,笑得十分虛弱,“都在一處住著,捅破了臉面,誰也不好看?!彼穆曇舭l(fā)著抖,白墮一聽連忙握緊了她的手,安撫她好好休息。
這廂剛剛讓兩人歇下,院子外頭又雞飛狗跳起來,白墮出門,正看到林二娘不肯喝藥,在打罵下人。
“不喝算了!別管她?!痹舅λ雷约焊赣H的事已是強(qiáng)忍,這會兒又把林家鬧成這樣,白墮當(dāng)真是半點耐心也無,旋即吩咐:“去把二爺請回來,讓他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。”
林止月是隔了一天才回來的,林家的人基本上已經(jīng)全好了。
錦蘇忙活著給每個人煎藥,她心細(xì),掃院的、洗補(bǔ)的,一個都沒落下。
白墮跟在她身后,一邊幫她將藥盛好,一邊勸:“我剛問過了,大家都沒事兒了,咱們歇會兒,成嗎?”
錦蘇擦了擦頭上的薄汗,“固本培園,再說這藥也不貴,全家上下就是連喝個十天,也沒多少錢?!彼碜舆€虛,勉強(qiáng)撐了一會兒,再說話氣息便不那么能續(xù)上了。
“歇著吧你?!卑讐檶⑷税吹揭巫由希拔胰プ屗麄兒?。”
他氣鼓鼓的,低頭就要端碗,錦蘇笑著拽住他的衣袖,“你放那吧,一會兒讓他們一個一個來取就好。我聽說二爺回來了,你還是往二房去看看吧。”
不提二房還好,一提二房,白墮窩著的一肚子火就只剩下了后悔,“這事鬧成這樣,也是怪我,早知道應(yīng)該直接把她掃出門去,免得惹出這么多事端?!?br/>
錦蘇松開,不著痕跡地嘟了一嘴,“三爺這是在怪我了?”
白墮搖頭,“之前的考量,為了林家的臉面,為了清水源的生意,的確沒有什么錯處,可再多的這些,都不值得你去吃這個苦。”
“吃苦算不得什么,”錦蘇低下頭去,片刻又揚(yáng)臉一笑,接著勸:“還是去二房看看吧,這個當(dāng)口,別再鬧出什么事兒來。”
她這樣堅持,白墮多少有些奇怪,總覺得錦蘇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不便明說的秘密一樣,只得依他往二房去。
出人預(yù)料的,二房居然靜悄悄的。
林止月坐在院子當(dāng)中,石桌上放著秋枰,他把手里云子落下去,才往白墮的方向瞟了一眼,“都知道了?”
大約他指的是林二娘才是害死父親真兇的事。
白墮跨門進(jìn)來,卻并不再向前,只是寒著一雙眼睛回望著他。
林止月轉(zhuǎn)過身子,“這次的事權(quán)且罷了,你再敢動我娘一下,我一定讓你家破人亡,悔不當(dāng)初。”
他理直氣壯到如此地步,白墮瞬間被氣笑了,“我知道你瞧不上人命那幾斤幾兩,卻沒想到你連自己親娘殺了自己親爹的事,都能看得如此淡然,”
林三爺嘴角微勾,三分陰狠,七分厭惡,“你當(dāng)真連半點人心都沒有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