濃密到似乎永遠(yuǎn)化不開的黑云遮蔽了整片下城區(qū)的天空,無數(shù)濃煙從一根根聳立在下城區(qū)的巨大煙囪內(nèi)升起。
參和著工業(yè)化學(xué)廢料的酸雨常年籠罩著這片城市,污泥與臭水溝似乎成了這座城市的主旋律。裹著黑色破舊頭巾的老婦人縮在一處屋檐下,憂心忡忡的望著這綿綿的雨幕,腳邊,堆著一籃子生雞蛋。
倘若天黑前,這籃子雞蛋再賣不出去,那么她和她年幼的孫女必然有一個晚上會挨餓。
對于她們這樣處于整個社會最底層的人,在這個世界活著不叫生活,而叫生存。每天醒來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活下去,一口飽飯成了她們最大的奢望。
十年前,一場黑幫暴亂席卷大半個下城區(qū),她的兒子在買菜回家的路上不幸被一顆流彈擊中,本就貧窮的家庭根本負(fù)擔(dān)不起醫(yī)院昂貴的醫(yī)藥費(fèi)。
厄運(yùn)似乎最喜歡糾纏那些本就艱貧的家庭,在眼睜睜送走自己的兒子后,不過五年,兒媳因?yàn)槿找共賱?,又正值下城區(qū)大流感,沒能挺過那個寒冬。
她渾濁的眼里已經(jīng)淌干了眼淚,生活的重?fù)?dān)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每當(dāng)黑幫混混們的摩托車呼嘯著在一片鬼叫聲中碾過街頭時,她的目光中總會流露出切骨的恨意。
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,但陰暗的屋檐下注定等不到那些買雞蛋的顧客。
老婦人只能失望的收起雞蛋籃子,步履蹣跚的向著自己破舊的屋子走去。明明氣候已經(jīng)轉(zhuǎn)暖,但蒙蒙的雨絲仍然讓她感到一絲徹骨的寒意。
或許是生活的重壓摧垮了她的身體,她有一種不祥的預(yù)感,似乎這具身體已經(jīng)挺不過下一個冬天了。
或者說,這具身體早就應(yīng)該崩潰了。但她之所以能彌留之今,是因?yàn)樗膶O女忽然有了一股神奇的力量。每每當(dāng)她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,那股力量又會給她一絲生的希望,宛若干涸開裂的土地接觸到一滴清水。
老婦人敲了敲反鎖的破舊的木門,一張稚嫩的臉龐在窗戶后一閃而逝,緊接著,木門后的門栓被抽開,一張灰頭土臉的小臉蛋從門后探了出來。
“奶奶,我給你切了面包?!?br/> “哎,小娜娜真乖,面包你吃吧,奶奶不餓?!?br/> 老婦人悄悄的將籃子鄭重的放回灶臺上,用一塊破布蓋了起來。破破爛爛的木桌上,擺著一小塊又硬又澀的黑面包,這就是她們今天的晚飯。
被叫做娜娜的小女孩正坐在窗前,接著微弱的日光看著一本已經(jīng)書頁泛黃的書。那是一本舊版的字典,也是這個貧苦的家庭所能接觸到的唯一文字。
在日復(fù)一日的枯燥生活中,這個叫娜娜的小女孩居然憑借著超強(qiáng)的記憶力背下了整本字典。但即使如此,她還是要每天看它,或許是因?yàn)檫@是她故去的母親留給她最后的禮物吧。
很快,隨著暮色降臨,外界逐漸陷入了黑暗中,只有零零散散的街燈閃爍著詭異的光芒。
在小女孩的堅(jiān)持下,那一小塊面包最終被兩人就著清水分食了。娜娜用手指一一的沾著掉在桌子上的面包屑,她實(shí)在是餓急了。
不多時,娜娜聽到外面?zhèn)鱽砹诵┰S嘈雜聲,她有些緊張的湊到門邊上傾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