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思哲坐在書桌前,一雙胖手托著有著兩個下巴的腦袋,怔怔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,父親這幾年過得憋屈,母親王氏也不舒坦。
聽說幾年前的一天晚上,林家老二林成平提著刀進(jìn)了自家,將父親和母親生拉死扯的拖了出來,好一頓威脅,自那以后,母親便有了心病,總覺得背后有人盯著她看,尋來郎中探看,也沒有看出所以然來,只勸母親放寬心。
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的折騰,王氏開始向佛,整天抱著一個木魚不撒手,每到黃昏時節(jié),她便將木魚敲得棒棒作響,整個林家都能聽得清清楚楚。
至于林思哲本人,隨著家境衰退,他也不是以前林家大少爺了,玩伴看他的眼神也都變了很多,看透了人間冷暖,有時候他聽母親的木魚聲都能聽出別樣的韻味來,像是一首讓人醍醐灌頂、心情寧靜的歌。
這讓他很恐慌,他曾經(jīng)聽過佛家頓悟,萬一自己頓悟空門,那可慘了,我還沒娶老婆呢。
林思哲也不是讀書的料,更不是做買賣的料,他想從林婉兒的“天生我才必有用”中尋求自己的生命真諦,很可惜,他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自身絲毫優(yōu)點(diǎn),這可真是讓人憂傷啊。
幽幽嘆了一口氣,林思哲雙手按住椅子的把手,雙臂發(fā)力,嘴里嘿了一聲,身體下的椅子吱吱呀呀,一身肥肉顫顫巍巍,整個人顫顫抖抖站起身來,雙腿如同秋風(fēng)里的落葉。毫無知覺,完全不能支撐肥碩的身子,他的身子一癱軟。軟在地上。
“不會吧,我不會癱了吧?!”一個想法冒上心頭,林思哲大駭,雙手在地上抓爬,想要找人救命。剛爬出兩步,他大叫一聲,忙著用雙手去揉雙腿。嘴里愛有聲不斷,“奶奶的,原來是腿麻了。剛剛沒有知覺而已,嚇?biāo)缹殞毩恕!?br/>
等腿腳血液通絡(luò),林思哲站起身來,使勁兒跺了跺腳。取出一把油紙傘。悄悄瞄了一眼前廳,沒人發(fā)現(xiàn),然后如同做賊一般從后門溜了出去。
下雨天,去雨中漫步,還真是一個憂傷又浪漫的事情,說不定就能夠心靈福至,預(yù)見什么奇事也不是不可能。
從后門溜走,走過一段泥濘的道路。趟過一條小河兒,左轉(zhuǎn)彎兒就到了一條青石板路。林思哲在青石板上磕了磕泥巴,正了正頭頂上的油紙傘,油紙傘遮住了肚子,卻露出了屁股,遮住屁股,又露出了肚子。
林思哲嘆了一口氣,古人誠不欺我,魚和熊掌不可兼得,肚子和屁股必舍其一。
行走在澶州城內(nèi),遠(yuǎn)處的天空黑壓壓一片,從天而降的雨水噼里啪啦落在地上,砸出一個個小水花,順著青石板的縫隙流動,和不遠(yuǎn)處大海上的海風(fēng)聲交相呼應(yīng),有著一種別樣的味道。
澶州的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,向前看是雨幕,向后看也是無盡的雨幕,在朦朧和縹緲的水氣中,他一人獨(dú)行。
林思哲突然覺得自己便是那大海上的一小葉扁舟,在風(fēng)雨飄搖之中獨(dú)自流浪,狂風(fēng)吹不翻他,怒浪掀不倒他,他頑強(qiáng)的不像話,怒吼著、拼搏著,始終站在狂風(fēng)怒浪的最高處,任憑風(fēng)水雨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