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橡樹宮深處的國王寢宮中,厚厚的窗簾遮住了戶外的光線,將光明與昏暗隔絕開來。寬大的房間中燃燒著數(shù)根粗壯的蠟燭,火苗在燭頭的凹陷中抖動著,閃爍出一圈溫暖的橙光。
????濃烈的藥味與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,彌漫在這間本應華貴鮮亮的房間里,仿佛是給這出行將落幕的悲劇畫上一副憂傷的背景。在這背景中,生者的臉上掛滿了無法言表的悲戚,而傷者的神情卻是釋然的微笑。
????艾登躺在床上,雪白的被子蓋在胸前,背后墊起的枕頭將他的上身高高撐起。他的狀況很糟糕,嚴重的傷勢掏空了這位健壯男人的生命,蒼白的臉孔上已經(jīng)不見了往日里的神采奕奕,但他還在笑著,堅強地笑著。
????“我現(xiàn)在的樣子很難看吧西里安”艾登微微轉(zhuǎn)過頭,看著站在床前的西里安,他的御前首相,也是數(shù)十年生命中最真摯的朋友,“看在主神的份上,我甚至沒有勇氣去照照鏡子,哈哈”
????西里安的眼圈紅了,卻死咬著牙床用力地搖了搖頭。當他在戍衛(wèi)軍營接到御前禁衛(wèi)傳來的御令后,便第一時間帶著兩個兒子連同坦德拉一起趕到了橡樹宮。“沒有,艾登,絕對沒有你看起來很好,真的?!彼贿呎f著,一邊避過頭去。
????艾登虛弱的樣子就像一把彎刀,將西里安的心臟一片片削得粉碎,他無法面對眼前這一幕,甚至無法面對跪在床前,已經(jīng)哭紅了雙眼的索維蘭。
????“這不是艾登應有的下場?!边@句話已經(jīng)在峻河公爵的心里重復了無數(shù)遍,無法抑制的悲傷撕扯著他的靈魂,他從未如此清醒地知道自己將要告別什么,同時,還要守護什么。
????艾登笑著搖了搖頭?!袄匣镉嬆氵€和以前一樣,真的不會說謊啊”他戲謔地說道,話語中充滿了回憶的味道,“還記得么,我們在學院修行的日子,有一次一起半夜跑出去喝酒,被教官抓到之后你說了什么你一身酒氣,漲紅了臉說著沒,沒喝,哈哈”艾登一邊笑著,一邊劇烈喘著粗氣。
????西里安回過頭,在艾登的胸口上輕撫著,想要緩解他的痛苦?!坝浀?,我記得?!?br/>
????艾登擺著手,示意不礙事,然后調(diào)勻了呼吸感慨著說道:“已經(jīng)三十多年了是么已經(jīng)這么久了”語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。
????“我們都老了”西里安輕輕答道。
????“父親在厄斯克山上的陵寢中看著我,西里安?!卑峭骼锇舱f道,依舊明亮的眼睛中卻溢出濃濃的苦楚,“我不是一個好國王,甚至,不是一個好父親”他說著,攥緊了索維蘭的手掌,“不知道我死后,見到父親,他會對我說什么”
????“父親不要這么說”索維蘭嘴唇顫抖著,將臉頰貼在那只寬厚的手掌上。
????西里安再也忍不住了,淚水在無聲中從眼眶中流下。“艾登,你是個好國王,以主神的名義起誓”他堅聲說道,“即便是薩丁的人民,也會感激你對他們付出的努力與仁慈。以目前的證據(jù)來看,我堅信,刺客并不是來自薩丁行省。”
????艾登拍了拍西里安的手背。“這不重要,我的朋友,”他說,“即便刺客真的來自薩丁,也不要緊。不要因為我的死亡,而把怒火傾瀉在薩丁的人民身上,他們的生活不該如此”他轉(zhuǎn)過頭,鄭重地看著索維蘭繼續(xù)道:“記住,孩子,王國永遠不應對人民抱有恨意,因為他們才是一切繁榮的基石?!?br/>
????索維蘭用力點著頭。“是,父親。”
????艾登欣慰地笑了。“來吧,卡多格,讓我們辦正事吧,”他向站在床邊的代行御前書記官說道,“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”
????“是,陛下?!笨ǘ喔裱杆僬归_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羊皮紙說道。
????艾登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說道:“我,艾登提維拉康德巴赫。以奧勒姆全境國王的名義,在秩序之神索繆的神座下,頒布以下遺囑。
????在我死后,由御前首相,峻河公爵,西里安提里奧薩瓦蘭迪就任奧勒姆攝政王,統(tǒng)理王國一切政務。待王儲索維蘭維洛爾康德巴赫成年,繼承白橡公爵,薩丁公爵,王國戍衛(wèi)軍,御前禁衛(wèi)軍最高統(tǒng)帥銜,及奧勒姆國王位為止?!?br/>
????西里安聽到艾登的任命一驚,本能地想要張口說話,卻被艾登的目光制止了?!拔骼锇玻匣镉?,不要打斷我,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我知道”然后看著書記官繼續(xù)道,“最后,請將我埋葬在王后埃芙蕾的身旁,她已經(jīng)等了我好久了”他的聲音有些輕柔,似乎在回憶著那個他最深愛的女人,“愿秩序主神索繆的光芒永遠庇護著偉大的奧勒姆王國。就這樣吧,寫完后交給我,我來簽名。”
????卡多格在奮筆疾書著,安靜的房間中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留下的沙沙聲。很快,國王的遺命完成了,在經(jīng)過在場的御前首相西里安、王儲索維蘭、內(nèi)務大臣法斯提杜埃等人的一一傳閱之后,鄭重地交到了艾登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