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明星稀,夜色悄幽,江徵歆從小竹徑上輕快跑過,踩碎了一地寂冷銀光。
她終于忙完了所有的事情,滿心歡喜的來找洺玥。
可是忽然她止住了腳步,遠(yuǎn)遠(yuǎn)望見竹窗前,洺玥又是一個(gè)人,燃一盞孤燈,獨(dú)坐在那里看書。
她的心痛了一下,今天是他的生辰啊,沒有人為他慶生嗎?
又是那樣形單影只,清冷蕭索……
對不起,應(yīng)該早點(diǎn)來找你的,甚至沒能為你準(zhǔn)備一桌慶生宴……
壓下心中的酸楚,收拾好情緒后,江徵歆才走過去,趴到窗欞上,笑著對里面的人說:“小玥,和我走吧?!?br/> 洺玥抬起頭,對上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,溫和的問:“去哪里?”
“秘密?!?br/> 江徵歆走入屋內(nèi),拿出一條紫色綃帶:“所以你要把眼睛蒙上?!?br/> 洺玥看了看她,沒有拒絕,任由江徵歆蒙住了自己的雙眼,然后被她牽著不知走去哪里。
四周是那樣靜,前路未知,但他仍覺得很安心,因?yàn)樾湃魏拖矚g,他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給對方。寒涼的夜中,江徵歆的手是那么暖,被她牽著,內(nèi)心是寧靜的、溫暖的,好像即便走在虛無縹緲的黑暗里,相伴左右的也是流泉細(xì)水、鳥語花香……
不知走了多久,洺玥感到江徵歆停了下來,輕輕為自己解開綃帶。
在綃帶落下的那一刻,她說——“小玥,生辰快樂!”
紫瞳睜開,一切變得明亮起來,數(shù)萬盞花燈,光輝璀璨,將月光湖十里堤岸照亮,玉鏡般的湖面也被絢爛的光影盛滿。
與此同時(shí),流光滑向天際,喧囂著將寂靜打破,無數(shù)花火連綿開散,瑰麗磅礴。綻放的煙花在夜空中碎裂成無數(shù)星火,萬千流螢,明滅閃耀,光輝燦爛,如粼粼銀河傾瀉而下,漫天星雨灑落進(jìn)月光湖中,天上地下俱被點(diǎn)綴成閃耀星海,流光溢彩,絢麗輝煌。
清冷寂靜的寒夜一下變得溫暖熱鬧。
她說過要為他點(diǎn)燈,要用世上最明亮的事物為他照亮黑暗、驅(qū)散孤寂,所以她做了這些所能想到的,最明亮、最熱鬧的事。
十里花燈,只為你一人點(diǎn)亮,漫天煙火,只為你一人綻放。
此起彼伏的聲音縈繞四周,色彩斑斕的光影流淌天地。
江徵歆笑著對洺玥說:“小玥你還記得嗎?你曾予我索橋一夜天光美景,今天是你的生辰,我贈你人間浮世燈火長明?!?br/> 在溫暖與感動中,洺玥失了神,失了語。
如果這一切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,那他祈愿長夜未央,一夢百年。
可是作為一個(gè)隨時(shí)會死的人,他希望她不要對他這么好,希望上天不要給他任何的希望,否則他也會抵抗不住,想要不顧一切的和她在一起,貪得無厭的去享受這世間的美好。
因?yàn)楹芟矚g很喜歡那個(gè)人,他曾想過自私一下,去告訴她——他喜歡她,
可是——
五年......
五年是自己最長的生命時(shí)限,如果撐不下去,這或許就是自己過的最后一個(gè)生辰。
生出喜歡這種感情,對別人而言是美好的,對自己而言是自私的,他不能自私地用別人的痛苦換取自己的幸福。
所以一直以來,他把自己埋在冰冷的殼子里,不讓一點(diǎn)光照進(jìn)來。
是她,讓他的心里有了光,溫暖不已,貪戀不已……
愿傾盡一切去守護(hù)的光亮。
可在煙花落盡的那一刻,他生生的將心里這束光掐滅了。
如此不舍,如此痛心......
閉上眼睛,再睜開,他做了一個(gè)決定。
“以后不要為我做任何事了?!?br/> “為什么?……你不喜歡?”
“我不值得?!?br/> “你值得的?!苯珈u頭,有些焦急的說,“你這樣好,怎么會不值得?你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……”
“你喜歡我?”
突然打斷,他問出這樣一句話。
江徵歆愣住了,睫毛簌簌抖動,根本掩飾不住內(nèi)心的慌亂。
喜歡嗎?當(dāng)然喜歡,只是她從沒有打算說出口而已。
不過既然對方問了,她也不想隱瞞和躲閃,所以即便羞赧卻還是直白的答道:“是,我喜歡你?!?br/> “可我不喜歡你?!彼穆曇粲行┍?,為了掩飾內(nèi)疚和心痛。
他說了謊,第一次對她說謊。
說這句“不喜歡”的時(shí)候,他用盡了全力,淌盡了心血……
可即便此時(shí)心痛如絞,比以往任何一次心脈碎裂時(shí)都痛,他也偽裝的很好,神情冰冷淡然,沒有一絲破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