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彬說的這些,紀航成完全都不知曉,但若仔細想想也并不是完全無跡可尋。
他悔恨,到底還是自己不夠關(guān)心顏子期,如果之前他能多了解她幾分,今天這悲劇便不會釀成了。
紀航成通過言彬的描述,想像著她一個女孩在做這些事的艱難。
顏子期去國外不僅要躲避紀小凡的監(jiān)視,還要面對許多未知的危險,她并非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,她能做這么多無非是心中帶著愛。
再細細回味過去幾年,從與顏子期相識至今,她的所作所為,衡量無力償還,他便更加覺得自己罪孽深重。
一時間,紀航成感覺被壓的無法喘息,那種痛苦就好像正面迎接死亡一般。
“顏子期?!?br/> 紀航成只敢在心里默默念著她的名字,因為他覺得現(xiàn)在的他根本連她的名字都不配提起。
言彬松開紀航成的衣領(lǐng),冷眼相待,“你最好祈禱她沒事,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,還有,你給我聽好了,從今天從此時從此刻開始,不允許你再靠近她。”
言彬撂下話之后便離開了,他現(xiàn)在必須要去打聽顏子期到底是什么情況。
紀航成慢慢轉(zhuǎn)身,他看著那扇緊閉的鐵門,它牢不可破,一如現(xiàn)在顏子期的心。
沒有機會,再沒有機會了。
紀航成深吸一口氣,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調(diào),一時間酸楚難自抑,他緩緩閉上眼,將眼淚埋藏在了心里。
后來,許是顏子期這人生來就命大,她又一次從鬼門關(guān)被拉了回來。
當時的情形足以用“驚心動魄”這四個字來形容。
因為她在做人流手術(shù)的過程中大出血,命懸一線,血庫的血量又告急,紀航成幾乎動用了所有的力量,甚至不惜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從周邊的臨市尋求支援。
當然,紀航成覺得自己做的這些根本不值一提,因為他永遠都欠顏子期的,欠的可能是那種用生命都無法償還的債。
*
入夜,申城下起了大雨,噼噼的雨聲裹挾著狂風狠狠地抽打著玻璃車窗,紀航成開著車,盯著遠處都市的霓虹燈,它們在淅淅瀝瀝的雨里發(fā)著落寞而溫柔的光。
他不覺地想起顏子期的那封信,想到那個親手被他殺死的孩子。
于是,陰冷的寒意浸上心頭,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開始天旋地轉(zhuǎn)。
副駕駛座上,手機一直震動著,電話是陸綰打來的。
紀航成并未理會,他踩著油門加快速度往那個他最不想待的地方開。
到家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凌晨一點了,客廳里還留著燈。
紀航成停好車,熄了火,然后到處翻找,幾分鐘之后,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只見他顫顫巍巍地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,然后哆哆嗦嗦地放進嘴里,置于兩瓣性感的薄唇之間。
啪嗒——
靜謐的空氣中,火機被打開的聲音異常的清脆。
藍色的火焰將煙頭燃燒,很快濃郁的煙草味便在狹小的中彌散開來。
紀航成用力地吸了一口,尼古丁入肺的那一瞬間,會讓人產(chǎn)生一種欲仙欲死的錯覺。
他很享受這種短暫被麻痹的快感,似乎心頭繚繞的煩惱在這一刻都可以因為尼古丁迷醉著神經(jīng),從而消散。
紀航成像是上了癮一般短短十幾分鐘,將近抽掉了半包煙。
“咳咳——”
許是抽的太過生猛,他感覺到肺部在灼燒,喉嚨里就像被塞進了稻草,澀的人難受。
在一陣劇烈的干咳之后,他嘗到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。
紀航成滅掉煙,然后從副駕駛座的暗格里取出一罐啤酒。
咕咚咕咚,三兩口的功夫,酒就喝完了,酒精沖淡了血腥味,卻帶不走紀航成胸中的苦悶。
只見他用力地捏扁見底的空罐,然后重重地往擋風玻璃上砸去!
“操!”
紀航成終于再是繃不住了,他狼狽地趴在方向盤上任由自己的情緒發(fā)泄。
車外,狂風驟雨肆虐,車內(nèi),紀航成被囚禁在痛苦的牢籠里,千千重門,所有悲傷無處安放。
一小時又一小時,當紀航成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凌晨三點。
推開門,他便看見躺在沙發(fā)上正在小憩的陸綰。
聽到響動,陸綰立刻醒了過來,她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言語之間還帶著幾分困倦,“你回來啦,抱歉,我睡著了,剛才一直打你的手機都打不通。額,吃過飯了嗎,廚房還煨著湯,我去幫你盛一碗吧。”
陸綰起身,因為動作太快,結(jié)果有些暈眩,強烈的不適讓她再度坐回到沙發(fā)之前。
紀航成沒有上前,也沒有說話,他就這么看著陸綰,一直看著。
過了一會,陸綰緩過神來,她主動走到紀航成面前,看到他肩頭殘留的雨滴,于是關(guān)心地問道:“怎么淋雨了?冷不冷,要不要去泡個澡,我去替你放水吧?!?br/> 陸綰把妻子這個角色詮釋的非常到位,她不僅體貼入微,而且獨立自強,長相也可以說非常不錯,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愛。
可紀航成現(xiàn)在看見她就有一種想逃離的感覺,沒錯,是逃離,他好像對這個人到了已經(jīng)連討厭都討厭不起來的地步了。
他不止一次的想,如果人生可以重來該多好,如果他沒有遇見陸綰該多好?
可是,人生哪里來的那么多如果。
陸綰正欲轉(zhuǎn)身離開,紀航成立刻叫住了她,“等等?!?br/> “嗯?怎么了?”
陸綰眉眼之間帶著笑容看著紀航成,“有事嗎?”
“…”
紀航成不說話,他就這么看著陸綰,目不轉(zhuǎn)睛,神情專注,給人一種情意綿綿的錯覺。
陸綰臉紅了,她不自覺地低下頭,然后小聲地說了一句:“為什么這么看我。”
紀航成還是不說話,他在想什么旁人根本無法預知。
就在陸綰抬頭準備再度詢問的時候,紀航成突然開口了,他說了一句讓她可能這一生每每只要回想起來都會甜進心里的話。
但在經(jīng)歷過一些事之后想起來又痛不欲生的話。
紀航成對著陸綰突然說:“和我過一輩子吧?!?br/> 嗯,話沒有錯,是過一輩子。
紀航成說完這句話也不管陸綰,越過她直接就上了樓。
他走進浴室,將門反鎖,然后打開水龍頭,將浴缸放滿水。
眼下是寒冬,屋內(nèi)雖然有暖氣,但即便這樣也沒有辦法抵的過刺骨穿心的涼水。
紀航成長腿一跨,走進浴缸里,他就這么穿著衣服泡進冷水。
嘩啦啦~
潺潺的水聲不停地拂過耳邊,浴缸里的水早已經(jīng)漫了出來,流淌的到處都是。
陸綰拍打門的聲音不停地由外向里傳來。
紀航成沒有理會,他就這么任由自己在水下感受那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。
為什么要這么自虐,因為他覺得只有這樣,他才能讓自己的心松快一些。
從顏子期送“禮物”的那一刻起,紀航成就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挽回她了,真的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。
如果說第一次犯錯還罪不至死,那么第二次再犯同樣的錯誤那就是死有余辜。
紀航成知道的,所以,他不想再去禍害顏子期了,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配為人,更別說去擁有顏子期的愛了。
他的后半生注定是活在痛苦折磨以及對顏子期的贖罪里。
至于陸綰,紀航成已經(jīng)不愿意再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她身上了,現(xiàn)在的他早已成為一只千瘡百孔的行尸走肉,所以和誰在一起又有什么區(qū)別。
正如言彬說的那句話,他娶陸綰就是自己造孽,所以,他一輩子都逃不開了。
“砰砰砰——”
門外,陸綰焦急的拍門聲仍舊持續(xù)不斷。
“紀航成,你怎么了?我求你開開門好嗎?”
“…”
“嘩——”夜夜中文
只聽一聲巨大的水花聲,紀航成整個人從浴缸里鉆了出來,他一拳重重地打在大理石墻面上,瞬間猩紅的鮮血便順著光滑的巖壁流到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