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已經(jīng)是夏末秋初,白天的太陽還是那么炙熱。
無痕沒精打采的騎在那只沒精打采的小毛驢上,耷拉著腦袋,昏昏欲睡。
一片枯黃樹葉悄然飄落,在空中飛舞著,如蝶。
無痕離開岳陽后,一路南下,他記著岳柳山臨終時的那句話——桂陽龍……
桂陽好去,可龍又是什么意思?一個姓龍的人?那不是大海撈針?
此行,似有目的,卻又漫無目的。
這一路,他不似去找能救他命的血玲瓏,而似在游山玩水。
當(dāng)那一片知秋的葉不知趣的飄落他眼前,在他蒼白、削瘦猶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臉孔上輕輕劃過時,他猛然睜開眼睛。
“呃啊呃啊”
小毛驢也仿似被樹葉砸中,猛然止步。
無痕的眼睛一旦睜開,清澈明亮。
“呔!此山是我栽,此樹是我……開!要想從此過……留下賣路財!”
只見一個頭纏藍色布巾,身著藍色短褂,褲管大如燈籠,腳穿一雙百結(jié)草鞋,露著一雙黑得發(fā)亮的腳丫的少年瞪著一雙似乎沒有睡醒卻又拼命睜開的眼睛。
瘦長如竹竿的手中,舉著一柄足有二十幾斤的砍山刀,說幾個字又去抓抓頭上那露出的一縷亂發(fā),似乎在努力想那段詞該怎么說。
這少年和無痕一般瘦,但比無痕高上近一個頭,站在那里,如一根被剔去了枝葉的竹竿。
咬牙舉著砍山刀,臉上大汗淋漓,身子左右搖晃,仿似隨時會被砍山刀引得摔倒。
在他的身后,還站著四名身著短褂,手提單刀的年輕人,也都二十不到,有一個更小,看模樣,十五上下。
無痕本在驢背上昏昏欲睡,此時忽然來了精神。
“你累不累?”
他看著舉著刀的少年,忽然露齒一笑,陽光燦爛。
“累,累死我了!”
那少年似乎松了一口氣,手中砍山刀“咣當(dāng)”一聲砸在地上,猶自輕微彎腰悄悄喘了幾口粗氣。
猛然,他發(fā)覺不對,又舉刀努力站得竹竿一樣筆直。
“我是劫道的!值錢的東西拿出來,不要你命!”
無痕“哈哈”一笑,緩緩舉起雙手,說道:“你看我身上有值錢的東西嗎?若說肉,你我差不多,要說骨頭,你還會多上幾兩,要不,你砸點去?”
那少年愣住,終于發(fā)覺自己舉著刀太吃力了,于是將砍山刀扛在肩上,繞著小毛驢,跨著搖搖晃晃的步子轉(zhuǎn)了一圈。
“就它了……”
然后他指著小毛驢,說道。
無痕瞪眼,看看那少年,又看看小毛驢。
“怎么的?唐七爺看上你這破毛驢了,拉回去宰了熬骨頭湯喝,你還不愿意?”
少年似乎找到了當(dāng)山大王的感覺,左手一擦鼻子,十分得意。
“唐七?你兄弟醋八呢?”
無痕緩緩爬下驢背,笑道。
唐七一愣,回頭看向遠遠站著的那四個少年,好一陣發(fā)楞。
然后搖頭道:”沒來,不過不用他來,我就能收拾得了!“
這下輪到無痕傻眼,還真有醋八啊。
唐七伸手去接無痕手上的韁繩,無痕老老實實的遞過,似有不舍的在小毛驢的脖子上輕輕一拍。
他的眼中,忽然笑得有點迷離,有點邪惡。
唐七接過韁繩,心中好一陣得意。這小子,碰上我唐七爺,算你走運,只要你一只小破驢,不要你小命!
小毛驢居然也不反抗,蔫頭耷腦的跟著唐七左右搖晃,往前走去。
那四名少年立即迎上來,一人邊走邊說:”老大威武!老大出手,手到驢來!“
四人圍著小毛驢,連連稱贊。
”可惜瘦了一點,沒肉!猴三,你去鎮(zhèn)上賣幾壇酒回來,今天晚上我們宰了它,喝酒!“
唐七得意,儼然便是一副山大王模樣。
四人尚未高興明白,小毛驢忽然露出兩排雪白驢牙,”呃啊呃啊“叫喚幾聲。
眾人愕然,只見小毛驢猛然轉(zhuǎn)身,”噗“的一聲巨響,放出一個超級長的驢子屁。
唐七正待轉(zhuǎn)身,只覺得屁股上猶如被巨錘擊中,身不由己的騰云駕霧飛起,足足飛去一丈之外,結(jié)結(jié)實實的摔了個嘴啃泥。
那四名少年早已經(jīng)掩鼻跳開,一個個瞠目結(jié)舌。
當(dāng)看到被小毛驢一腳踢飛的唐七,趕緊跑了過去,想要扶起他們的山大王。
”哎呦!哎呦!這小破驢!敢踢你唐七大爺!哎呦!……“
他在四人忙手忙腳中搖搖晃晃站起,砍山刀早不知丟哪里去了,一手搭在一名少年的肩上,一手按住屁股。
小毛驢似是十分得意,搖頭擺尾,沖著他們露著牙齒。
無痕叉手而立,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唐七。
唐七臉上已經(jīng)被蹭出血來,鼻子也流出血來,其狀甚是凄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