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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雨玹和粵生的故事發(fā)生在臺北。
每個周六,阿雅從嘉義出發(fā)去臺北,大巴載著大人小孩,綠樹成蔭的公路上行駛著,微風(fēng)吹亂她的頭發(fā),她想起那位籃球健將飛快運球時的風(fēng)姿。
陳雨玹和阿雅除了逛夜市,就是去游泳館游泳,陳雨玹以前不會游泳,用“旱地鴨子”形容他,一點也不過分。
那是許多年前,她和妹妹在臺風(fēng)天氣里玩水,一個冷不防,她趔趄著摔倒,整個人陷入深水區(qū),當(dāng)時的意識是空白的,竟沒有一絲窒息感,當(dāng)恐懼逐漸散開,她才意識到危險,就努力探出頭,無助地求救,妹妹急忙跑到山上喊外公,她只好不停地夾蹬暗涌,直到踩上一塊沉木,才算脫離險境,從那以后,她就慢慢學(xué)會游泳了。
陳雨玹和阿雅都沒有注意到,游泳池邊有一個男孩在看陳雨玹,他肌肉健碩,精煉平頭,正是那位曾經(jīng)陪陳雨玹看火車的粵生。
粵生一躍而起,劃出一道優(yōu)美的弧線,跳入游泳池中,做出各種游泳姿勢,什么“小龍擺尾”“飛龍轉(zhuǎn)身”……像一條飛翔的海魚。
阿雅看到粵生擦身而過,不屑一顧:“自戀什么欸,誰不會游泳似的?!?br/> “是他?!”陳雨玹怔一下。
“誰呀?”阿雅看向游到終點的粵生。
“聯(lián)考前,認(rèn)識的一個男孩,也不算認(rèn)識啦!”
“咦,有情況欸。”
“你瞎說什么呀,只是見過一次,說過話而已?!?br/> “你可以和他加深交往啊,反正你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失戀了。”阿雅詭譎一笑。
“誰失戀了,我看你才是失戀!”陳雨玹拍打起水花,濺到阿雅臉上。
阿雅一個猛子扎進水里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第二次見到粵生,是在士林夜市,當(dāng)時粵生新買了一輛機車,正給唱片公司送便當(dāng),陳雨玹戴著厚厚的眼鏡,抱著一大摞書,經(jīng)過路口,粵生和她還有一段距離,就減速停下,陳雨玹正準(zhǔn)備通過斑馬線。
“你好!”粵生打招呼。
陳雨玹轉(zhuǎn)過臉,給粵生一個燦爛的笑容。
“你在臺北讀書?”粵生問。
“對吼?!标愑戢t答。
“臺大?”
“臺政大啦!”
“很好啊,我在臺北找了一份工作,很巧哦。”
“真的很巧?!标愑戢t撩起頭發(fā),抄到耳后。
“明天有時間嗎?”粵生開到陳雨玹身邊。
陳雨玹思慮一下:“應(yīng)該有吧?!?br/> “可不可以到誠品書店――”粵生看看表,“我要送便當(dāng)了,有空再聊!”
“好,有空聊?!?br/> 粵生帶上頭盔,飛馳而去。
那天下午,陳雨玹到陽明山逛了一大圈,采了一朵野花,往湖水里扔,引得一群魚兒唼喋,又泡了一會兒溫泉,躺在休閑椅上睡一覺,夢醒了,霧雨天來了,城區(qū)的樓房隱隱約約……
“叮鈴鈴――”手機鈴聲響起,陳雨玹接聽,是一個女生。
“雨玹,你好”女生一副鵝公嗓。
“你好。”陳雨玹沒好意思問她是誰,萬一是熟人,豈不尷尬無比?
“明天有沒有空,我請你吃飯?!甭犇桥恼Z氣,和陳雨玹并不陌生。
陳雨玹剛要說“明天我有約定了”,那女生打斷她:“好,反正是禮拜六,你也沒什么事情,那就說定了,阿宗米線。”說罷,掛斷電話。
陳雨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那個女生是誰,她有沒有粵生的聯(lián)系方式,無奈之下,只好放他鴿子,去和那個女生見面。
第二天,陳雨玹如約來到阿宗面線,那女生已等待頓時,她站起身,拉陳雨玹坐下,陳雨玹這才想起來,她就是群組里的“可愛的藍鯨靈”。
“你就是群組里那個――”陳雨玹一時想不起。
“對,我就是‘可耐的藍鯨靈’,本名馮久鳳?!瘪T久鳳握一握陳雨玹的手,很用力。
陳雨玹的手被握得有空難言,聲音顫抖著:“你好,你在群組很活躍,我印象很深刻?!?br/> “遇見我,你很激動嗎?”馮久鳳不解地問。
“是有點?!标愑戢t違心地說。
“不用這個樣子啦,我沒有什么優(yōu)點,就是糙老爺們一個,哪像你,長得漂亮,情商又高。”
“我聽蘇迅講過你的‘英雄事跡’,比如――在學(xué)校為一個叫建哥的廚師打抱不平?!?br/> “打住,打住,不要在我年前提那個什么‘建哥’,我看他很不爽你知道嗎?”馮久鳳恨得咬牙切齒,僅有的一點淑女形象頓時崩塌。
“哦,這倒沒有聽蘇迅說過,他對我講,你為人仗義,還給同學(xué)當(dāng)過好幾次紅娘呢!”
“哪壺不開提哪壺。”馮久鳳毫不介意,問:“你和那個蘇迅很熟?”
“還可以吧?!标愑戢t面露不自然的笑容。
“這個家伙最近好像失戀了,被我一個閨蜜甩了?!瘪T久鳳攪動著碗中的米線。
“呵呵?!标愑戢t低頭吃米線,不敢直視馮久鳳。
“我的閨蜜家里超級有錢的,你是不知道,開學(xué)第一天,她的爸爸開著超級跑車,送她報名,全校轟動??!”
“轟動?”陳雨玹反問。
“對啊,坐著跑車入學(xué)欸,不過還有更加轟動的啦!”馮久鳳一臉陶醉,“那就是報社電視臺的記者得知我入學(xué),都來采訪我,第二天的頭版頭條欸!”
“你太厲害了?!标愑戢t很配合地贊美她。
馮久鳳一下子來了精神頭,“我買了十份當(dāng)天的報紙,寄到臺北我爸爸那里,我爸爸也很高興,說這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光宗耀祖吧!”
“你老家是大陸?”陳雨玹問。
“對吼,山西平遙,我們祖上可是‘進士及第’哦,還那么一大片庭院,聽我爺爺講,當(dāng)時我們家,油坊、酒坊、染坊,錢莊、茶莊、醬園,無一不有,光雇的伙計就有一百多人呢,現(xiàn)在我們家的老房子成了一個旅游景點,我還去看過呢!”馮久鳳一臉榮光,仿佛自己就是當(dāng)年的富家大小姐。
陳雨玹不以為然,繼續(xù)聽她講,她又說起在大陸讀書的那些趣事,說著說著就扯到蘇迅他們組樂隊上了。
“那個建哥就是傻叉,好好的米粉店不去經(jīng)營,偏偏玩什么樂隊,接過幾場演出,反應(yīng)平平,最后不歡而散。”馮久鳳一提起建哥,儼然水火不容。
“哦――那個建哥我好像見過!”陳雨玹脫口而出。
“你見過?”馮久鳳疑惑地看著陳雨玹。
“我中秋節(jié)的時候,到大陸參加一個活動嘛,到過一家米粉店,店老板很像你說的建哥欸。”
“是不是在考棚路中段?”馮久鳳問。
“好像是吧。”陳雨玹假裝在思考。
“是不是瘦瘦的,還有點帥?!瘪T久鳳又問。
“是那個樣子?!标愑戢t說。
“那就對了,就是那個傻叉。”馮久鳳再次開罵,又羅列了建哥的諸多缺點,陳雨玹興味索然,只想買單走人。
“那個蘇迅腦子進水了,放寒假的時候,我閨蜜要去他家,他不答應(yīng),人家好傷心惹,我感覺是那支樂隊留下的后遺癥?!瘪T久鳳八卦不停。
陳雨玹不了解蘇迅和那個女孩發(fā)生了什么,有一點可以確定,他們分手了,但從陳雨玹的表情上,看不出一點喜悅,她決定開啟新的生活,如果真追溯起他們的交往,還不算墜入愛河,只能算情竇初開,哦不,還沒有開就枯萎了。她需要新的陽光,新的雨露,新的土壤,新的氧氣,讓她那愛情的種子萌芽,開花,結(jié)出果實。
“雨玹,你在想什么?”馮久鳳問。
陳雨玹一個激靈,“沒想什么,我在聽你講話?!?br/> 馮久鳳又講起他們家的光輝歷史,激情翻飛,陳雨玹安靜地傾聽,全然忘了方才的小傷感,“如果有興趣的話,可以參加我們的社團,都是詩人。”馮久鳳發(fā)出邀請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