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州,汾水橋頭。
人頭攢動(dòng),摩肩接踵,人潮擁擠。
開春時(shí)節(jié),山花爛漫,櫻李盛開,香飄四溢。
正值郊游時(shí)節(jié),晉陽城的少年少女們盡皆懷春踏雪,貪婪的欣賞飽滿、誘人以及驚心動(dòng)魄的....雪景。
夏侯淳瞥了眼四周掃來的探詢與好奇眼神,雖然大部分都落在身側(cè)籠紗罩面的窈窕身姿上,但對這位能獨(dú)享兩大美人青睞的“青年才俊”同樣好奇。
風(fēng)塵仆仆的數(shù)騎匯入人潮,低調(diào)內(nèi)斂,默默無聞。
為首之人腰配雙劍,白靴沾雪,碧玉發(fā)簪扎進(jìn)黑發(fā),隨著冷風(fēng)吹拂,輕輕飄浮,盡顯劍俠風(fēng)采。
他本人舒眉似劍,面容俊逸,加之久居上位,氣質(zhì)獨(dú)特,冠絕當(dāng)世。
引來不少懷春淑女心神蕩漾的目光掃視,含羞垂胸,令人欲罷不能。
淑女如此,晉州俊彥們同樣驚訝好奇,頻頻側(cè)目。
不過,他們看得卻不是夏侯淳,而是慕容煙與天心。
在心中暗罵此人究竟有何資格,竟能讓兩位絕世佳人伴隨,好似左擁右抱,依紅偎綠。
他們承認(rèn),他們確實(shí)羨慕、嫉妒了。
在人群中,堤岸矮坡上,有十余人聚集,或是鮮衣怒馬、錦袍罩身,或是戴冠佩玉、懸刀佩劍,亦或者端居高頭大馬,如視獵物地審視著夏侯淳等人。
他們有的嘻笑怒罵、高呼歡唱,時(shí)不時(shí)揮鞭抽空,打出一連串空響,或者少有不順,便毆打奴役賤婢,宣泄著心中憤怒與暴戾。
有人斜眼瞅了瞅干道上的夏侯淳等人,轉(zhuǎn)頭看向居中之人,“蕭少,要哪一個(gè)?”
此言一出,當(dāng)即有人故作沉吟,評頭論足地道:“靠外那位身形婀娜,舉止溫婉,凹凸有致,儼然是絕品,我打八分!”
十分制,六分及格,七分淑女,八分絕品,九分國色。
至于十分,抱歉,本少爺自打娘胎里出來,還從未見過。
一位身穿湛藍(lán)錦袍的俊彥輕笑一聲,紙扇噗地散開,悠聲道:
“我倒覺得里邊那位更勝一籌,遠(yuǎn)觀如圣蓮,出塵脫俗,冰清玉潔,而且修為深不可測,必是仙子圣女之流。”
他嘖嘖兩聲,似是回味無窮,咂舌道:“這可比闕月樓的小月兒要帶勁兒啊。”
此話一出,當(dāng)即有人輕輕頷首:“不錯(cuò)!”
他朝著居中之人笑道:“觀這五人氣質(zhì),儼然不是凡俗之輩,說不定便是某個(gè)宗門的真?zhèn)鞯茏酉律接^世。”
有人眼中戲謔:“嘖嘖,這可是傳說中的修道人啊,在她們眼中,咱們這些人可都是‘泥腿子’呢?!?br/>
那位湛藍(lán)錦袍的俊彥目光一轉(zhuǎn),落在被眾星拱月的那人,笑道:
“記得蕭少可是嘗過仙子的滋味,不知與闕月樓有何不同?”
眾人霎時(shí)一靜,目光灼灼地凝視那位蕭少。
‘蕭少’目光平靜,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:“你們親自去嘗嘗不就知道了。”
“切~”
他們齊齊翻了個(gè)白眼。
‘蕭少’笑了笑。
無人知曉,他看向慕容煙的眼神中,悄然掠過一絲驚異。
是她!
至于其余修道人,他并未放在眼里。
因?yàn)?,他姓蕭啊?br/>
“走吧,既然太子殿下蒞臨我晉州城,咱們也該表示表示。”
丟下一句話后,‘蕭少’便轉(zhuǎn)身離去。
幾人相視一眼,盡皆看出對方眼中的振奮之色。
懟太子!
嘿,有好戲看了。
“律律律~”。
夏侯淳似有所覺,抬眼看來。
慕容煙眸中光芒一閃,側(cè)目看向夏侯淳:“怎么了?”
夏侯淳輕輕搖頭:“沒事?!?br/>
不知為何,方才似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人潮涌動(dòng),夏侯淳等人不得不下馬。
隨著人潮邁入晉州城。
剛?cè)氤情T,擁擠的人潮前方便突然傳來驚呼與嘩然。
旋即一股驚悚與恐懼的情緒在人群中傳開。
“死人了?。 ?br/>
有人驚慌高呼。
嘩地一聲。
人群轟然散開。
不少人朝著夏侯淳等人狂涌而來,慕容煙顏容凝肅:“世兄,情況有些不對勁!”
夏侯淳心中浮現(xiàn)一絲不安,微微皺眉后,當(dāng)機(jī)立斷地道:“出城!”
不過正要調(diào)頭,一道驚呼聲響起:“是你們!”
“是你們的大馬驚擾了人群,踩死了王老五!”
只見那人一臉悲憤,指著夏侯淳等人嘶吼道。
唰地一聲。
人群中目光齊齊望來,盡皆怒火沖天。
有人在人群中大喊:“我認(rèn)識他,他姓夏侯,是皇......!”
噗地一聲。
那人慘呼一聲,便頹然倒地。
一臉的不敢置信與死不瞑目。
整個(gè)城門樓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
慕容煙杏眼瞪大。
天心袖袍一拂,馭氣抵制憤怒中的人群。
她面無表情地道:“有人盯上你了。”
夏侯淳目光深沉,淡聲道:“從我出生到現(xiàn)在,沒有一天不被人算計(jì)?!?br/>
天心輕笑一聲,目光逐漸凝重,語氣雖淡,卻盡顯冷酷與森冷,“那今日就大開殺戒吧?!?br/>
豈料夏侯淳卻伸手?jǐn)r住了她,“且慢!”
“打死他們?。 庇腥酥钢暮畲九鸬?。
“打死他們??!”
眾怒難消。
何況還是龍興之地的‘皇民’。
幾乎人人都是桀驁不馴之輩。
眼看著氣勢洶洶的人群朝著他們蜂涌而來,覆面人眼神冰冷,正要將慕容煙護(hù)持帶走。
但卻被她阻止了。
覆面人隨即醒悟,小主現(xiàn)在實(shí)力恢復(fù)了一部分,有自保之力了。
慕容煙眼中似有焦急之色:“世兄!”
夏侯淳目光幽深,看著四周不斷靠近的憤怒人群,他一時(shí)之間有些恍惚與茫然。
這些人,就是他要庇護(hù)的人。
也是他的子民。
然而,此刻他們都視他如仇寇。
夏侯淳心中喃喃自語,為他們而活,值得么?
百姓多愚昧。
這是掌權(quán)者的共識。
不必與他們說恩與情。
因?yàn)椋做曷毒闶翘於鳌?br/>
他們,只需要被統(tǒng)治與管理。
“世兄!!”
忽而,一道急切的聲音,將他喚醒。
夏侯淳回神,轉(zhuǎn)頭看向慕容煙。
只見她眼中似有驚慌,焦聲道:“世兄你快想想辦法啊。”
夏侯淳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民眾。
他忽然展顏一笑,大手張開。
毫無防備的張開。
他長笑一聲:“來吧!”
“殺人償命,欠債還錢,這是自古以來的規(guī)矩,上,打死他?。 ?br/>
有人高呼,慫恿著人群,朝著夏侯淳等人涌來。
天心看著夏侯淳竟然閉上了眼睛,她暗罵一聲蠢貨。
毫不猶豫地便要抽身而退。
沈光胤眼神遲疑,似有些投鼠忌器。
慕容煙驚呼大叫:“世兄,你快走!”
說完便直接橫亙在夏侯淳面前,意欲以身擋災(zā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