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飯后,趙振成律師就來會談了。這一次,成宥真被叫出食堂,心里別提多激動了。
那會談室里只有一個男人,宥真看了半天都沒看到李知恩的身影。
男人向她揮揮手,示意宥真坐下,才說了一句:“你好成宥真,我就是李知恩給您請的律師——我叫趙振成?!?br/> 宥真表情涼了下來,“所以知恩不來了?”
“是的,李知恩小姐就不來了?!?br/> 宥真打量著他,藍(lán)色襯衫外一件深棕色的夾克。頭發(fā)卷卷的、人有些瘦削,但看上去是個有肩膀的模樣。他的人中夠長,看起來很有福氣,眼窩深邃、那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。
趙律師翻開面前的筆記本,換了個手拿話筒,問道:“我是來再跟你確認(rèn)幾個信息,這樣咱們就好安排上訴了?!?br/> 兩人對話了足足半個小時,到后來成宥真已經(jīng)擠不出什么東西了。
律師突然坐直了,調(diào)整了語氣說:“樸隊長跟我們說了件事兒,我有些也要跟你核對下。他去你們互助會調(diào)查的時候,碰到了一個干事,叫李善君。你知道他嗎?”
“知道啊,善均哥,我們倆一塊兒工作了得有十年了?!?br/> 趙律師點點頭,“你對這個李善君印象怎么樣?”
“他大我快十歲,我一直拿他當(dāng)我的兄長,尤其是我出事兒以后。就是他提議讓我到互助會去的,我去工作、和他一起開導(dǎo)其他的人,心情也能慢慢平復(fù)一點?!?br/> 趙振成律師聽了不斷點頭,他用筆在本子上劃著,眼珠一直在打轉(zhuǎn)。
等成宥真說完,他很認(rèn)真地看著她,“成珉的前女友,剛才咱們說到的那個李寶兒,李善君也認(rèn)識她,樸隊長問出來的。你覺得能有什么解釋么?”
成宥真安靜了。
“這個事兒——我跟他講過,但沒提過李寶兒的名字,是不是他查到的。
因為,因為太河——就鄭太河啊、就是自己查到的,他想幫我了解一下成珉當(dāng)時的生活。
善均哥是個挺正人君子的人,我倆在一起做事十年,對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照顧。
如果你讓我解釋他為什么能認(rèn)識李寶兒,我想還一個可能:是不是那個女孩兒后來也去互助會了?”
“不是這個原因,樸隊長把李寶兒列為嫌疑人,如果她去了互助會,警察馬上會去抓她的。”
那我就想不到什么可能了,感覺善均哥也不像是去那種地方的人。況且那個李寶兒我連面都沒見過,只知道個名字。
哦,太河好像見過她,他確是在成珉搬出去之后,怕我不放心、私下里幫我查了查,也是怕我掛念吧。
不過你說這個姑娘是嫌疑人?”
“樸隊長說,她也是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關(guān)系人。倒是沒想到她能有什么動機(jī)。我跟知恩覺得,至少先找到她,然后看她有沒有時間犯罪,哪怕有個作案動機(jī)。
我們就能基于無罪推定這一點上訴?!?br/> 成宥真想了想,說:“趙律師,你實話告訴我,我這個上訴案能贏嗎?”
玻璃兩邊陷入了沉默,趙振成想了一下,“今天李知恩不在,我就直接跟您說實話吧。
您這個案子,在目前的證據(jù)和我們手頭掌握的資料來看,還是有能贏的機(jī)會的。但機(jī)會不太高,怎么說呢,上訴都是這樣的。不上訴肯定沒機(jī)會,上訴還是有可能翻案的。
我給您簡單說說:
一則呢是一審的法官朱浩英朱法官,他是法學(xué)界泰斗,很多法官都是他教出來的。我們提上訴遇到的法官十之八九就是他的學(xué)生,如果審判流程上沒什么問題,那些后輩不會輕易推翻他的決定。我本人對他的評價是相當(dāng)高的,感覺他能這樣判也是擔(dān)了很大風(fēng)險的。法律世界和現(xiàn)實世界不太一樣,他要承擔(dān)更多風(fēng)險。
再說您的案子呢,刑期的確很短了。就按之前認(rèn)罪協(xié)議定的誤殺罪名,4年已經(jīng)是大赦了,相當(dāng)輕的判罰。法理上說,念在您千禧案里是受害者,判這么輕也是可以。
上訴我們也想過用精神失常來推翻之前的審判。不過,怎么說呢,就如果不能上訴得直,可能刑期還會變長,因為誤殺的量刑至少要十年。
第二個呢是說,我們把李寶兒推成另外一個嫌疑人,在一審的時候如果這樣做了也許還可以做無罪推定。雖說檢察官當(dāng)時呈堂的都是二手證據(jù),用日記來當(dāng)動機(jī)也是很不牢靠,不足以證明您有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