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里賀過一輪,那些管事,掌柜,帳房,稍有體面的婆子,大丫環(huán)位又輪翻來賀喜。
老太太和杜蘅都開了銀箱,見人都有賞,還是雙份,闔府歡喜。
巳時初,一些見機(jī)早的鄰舍,以及杜謙太醫(yī)院的同僚,開始陸續(xù)登門,輪翻拜訪。
忽聽得外面一陣噼里啪啦鞭炮響,下人氣喘咻咻地跑來:“老太太,恭親王府送賀禮來了……”
“恭喜舞陽縣主,恭喜老太太?!惫苁碌懒速R,把東西送上來。
送給老太太的是一整套金云龍獻(xiàn)壽的斗彩瓷器,一尊觀音玉佛像,一斤極品血燕,一斤烏龍凍頂。
尤其那尊觀音玉佛,雕功十分細(xì)膩,線條極流暢,觀音的衣袂飄飄,手里拿著楊柳枝,端坐在蓮花臺上,神態(tài)很是安詳。
一看就是宮中的御用之物,極之珍貴,老太太很是喜歡。
給杜蘅的只有一件,是一只長方形的盒子。
拆開面上包著的紅綢,里面只蓮花纏枝沉香木盒,打開,只覺金光燦然,瞬間耀花了眾人的眼睛。
定睛一瞧,紅絲絨襯底上,臥著的是一整套黃澄澄,金燦燦的金針!
盒內(nèi)蓋上嵌著一塊薄薄的玉牌,上刻“法炙神針”四個龍飛鳳舞的草字。
有人辯出,那是恭親王親筆。
這四個字,無疑是對杜蘅精湛醫(yī)術(shù)的最高贊譽(yù)!比任何東西都珍貴,更有意義!
大家紛紛發(fā)表意見,稱這份禮物,別出心裁,又最是貼切妥當(dāng),杜二小姐當(dāng)之無愧云云……
正亂轟轟鬧成一團(tuán)時,外面又有人奔進(jìn)來嚷:“燕王府賀禮到……”
把燕王府的人請進(jìn)來,還沒來得及說話,那邊又道:“平昌侯府賀禮到……”
一會功夫,忠勇伯,陳國公府的賀禮也都到了……
杜謙忙得象個陀螺,心里卻樂開了花,走路象生了風(fēng)。
杜蘅也忙啊,以前家里來客,不關(guān)她什么事。今天不同,賀她升縣主,她不能置身事外啊,得出面接待不是?
可她也奇怪。
府里的人來賀吧,她就到竹院里支應(yīng);若是有夫人,命婦來訪,便命人把人引到瑞草堂,她再帶著人過去。
這一天的時間,就見她馬不停蹄,一會回竹院,一會又到了瑞草堂,跟走馬燈似地來回穿梭個不停,也不嫌累得慌。
周姨娘本也不是個蠢人,看了一天,終于琢磨點(diǎn)門道出來了。
二姑娘,她這是做給她看的!
變著法在告訴她,竹院寒磣,不體面,想換個舒適的,寬敞的院子。
再一想,整個杜府里,除了顧氏的煙霞院,老太太的瑞草堂,最寬敞的不就只有楊柳院了么?
周姨娘驚得倒吸一口冷氣:二姑娘,這是要跟柳氏明刀明槍地對著干了?
二姑娘是嫡女,如今升了縣主,夫君是小侯爺,又得了皇上皇后的賞識,往后的地位只會水漲船高,日子肯定是越過越紅火。
跟她把關(guān)系處好了,不光是苓姐的婚事不用愁,好處更是數(shù)之不盡。
柳氏?到底只是個姨娘,而且她在府里一手遮天,萬一被老爺扶了正,自己的日子只會越過越艱難。
斗倒了她,自個就穩(wěn)穩(wěn)地掌了中饋,而不用時刻擔(dān)心被柳氏奪回。
讓二姑娘跟柳氏開戰(zhàn),自個在一旁煽個小風(fēng),點(diǎn)個小火,就能從中獲利,何樂而不為?
想明白了這一層,周姨娘也就拿定了主意。
但她還想讓杜蘅親口說出來,將來也好有個退身的余地。
瞅準(zhǔn)了空子跑了趟竹院,可不管怎么旁敲側(cè)擊,拐彎抹角,杜蘅始終揣著明白裝糊涂,什么話也不說,什么態(tài)也不表,真真恨得人牙癢癢!
她心里便明白了,二姑娘精著呢!不止不肯給她當(dāng)槍使,還要逼著她跟柳氏撕破臉,不許她做墻頭草。
柳氏在杜家經(jīng)營了近二十年,家里的財權(quán)捏在她手里,府里上上下下幾百號人,絕大部份要看她的臉色。
真要是撕破臉了,二姑娘有侯府撐腰可以置身事外,自己可就再也沒了退路。
周氏猶豫不決的當(dāng)口,張媽進(jìn)了府。
她一進(jìn)竹院,也不讓通報直接進(jìn)了杜蘅的屋,一進(jìn)門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開了:“小姐,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哇!”
紫蘇皺著眉,冷冷地道:“張媽,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,按說規(guī)矩不用我來教。大喜的日子了,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樣?”
張媽猛地一扭頭:“小浪蹄子!老娘伺候小姐的時候,還沒你呢!我跟小姐說話,輪得到你來插嘴?”
只見她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似的,眉骨裂了道口子,左眼烏漆抹黑腫得只剩一條縫了。
紫蘇唬了一跳:“張媽,你這是怎么啦?”
這一問,不得了,張媽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:“哎呀,我不活了!讓我死了算了……”
“有什么事,好好跟小姐說,在這尋死覓活的也頂不了事是不?這幾日府里人來客往的,萬一給人瞧見了,傳到老爺耳中,一怒之下把你攆出去,或是打個幾板子,您十幾年的體面可就全沒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