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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場戰(zhàn)斗并沒有持續(xù)太長時間。
主城應該是沒有想到車上會有鬼城軍團,確切說,應該是根本沒有想到,旅行者會有一支這樣的軍隊。
派出的ez只有兩批,城衛(wèi)和治安隊都保留了絕大部分實力,ez只是為了對付隨車的旅行者。
而車上這些跟ez相比雖然沒有自我意識如同行尸走肉的隊伍,卻加載了攻擊能力,以一人之力讓整個隊伍的攻擊整齊精準。
這樣的隊伍在別的戰(zhàn)斗里并不見得好用,所以主城一直想要擁有的是一支由類似參宿四那樣擁有強大對戰(zhàn)能力的單體武器組成的實驗體大軍。
但在這種密集攻擊短兵對戰(zhàn)中,鬼城的傀儡軍團卻占了絕對的上風。
清理隊斷后時只還有少量ez殘留,地上全是ez已經(jīng)四分五裂的軀體。
“你不知道鬼城有這樣的軍隊嗎?”蘇總領看著屏幕,這是主城設在城界邊緣最后殘存的幾個監(jiān)控之一,畫面不全,但已經(jīng)足夠看清進入主城的是一支什么樣的隊伍。
“不知道,”陳飛臉上的肌肉有些抽動,因為憤怒,也因為震驚,“我甚至都不知道e還活著,他不是被齊航殺了嗎?”
“齊航進入失途谷那天就已經(jīng)說明他很多話都是謊言,”蘇總領嘆了口氣,“我們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,所以你也不見得比我高明多少?!?br/>
“九翼不肯進一步合作,我也沒有辦法獲得更多的信息,”陳飛說,“現(xiàn)在說當初,也沒有意義了,重來一次還會是這樣?!?br/>
“現(xiàn)在寧谷身上有e和齊航兩個人的能力,”蘇總領說,“劉棟沒讓你去指揮車里看看,真是可惜了?!?br/>
陳飛摸了摸脖子:“也好,還是各干各的吧,無論有沒有出口,我至少應該死在主城毀滅上,而不應該是被謀殺。”
蘇總領看著他沒有說話。
“作訓部的人,作風一向如此,為達目的不擇手段?!标愶w說。
“你不也是這樣的人嗎?”蘇總領冷笑。
“我要的是一個強大強勢的主城,一個所向無敵的整體,”陳飛看著他,“劉棟要的是成為世間的神,我們的目的從根本上就無法調和?!?br/>
“一秒鐘的神嗎?”蘇總領問。
陳飛沒有說話。
春三盯著連川的臉看了起碼兩分鐘,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寧谷在一邊站著,看得有些心酸。
如果自己剛才去了主城,見了團長,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場景,團長和李向他們,應該也會是一言難盡吧。
可他沒有去。
因為跟團長和李向同時出現(xiàn)的那個人。
據(jù)說已經(jīng)死了很久的e。
有著跟自己一樣的能力。
寧谷皺了皺眉。
也許僅僅是因為,發(fā)生的事情太多,他跟團長的關系已經(jīng)回不到從前,哪怕團長依舊對他好,他也依舊會想念團長。
“去找九翼,”連川跟春三短暫地說了幾句話之后,走了過來,“我有話要問他?!?br/>
“我也有,”寧谷說,“詩人是九翼的意識,九翼一定知道什么,他看到過藍色的天和白色的霧,還有很多綠色的東西,都是很明亮的顏色?!?br/>
“失途谷那個棺材里的東西嗎?”連川問。
“嗯,就是那樣的,那個是天空,”寧谷看著連川,“不知道是哪一代主城的天空,或者……”
“是走馬燈以外的世界?!边B川說。
“對?!睂幑赛c頭。
兩人回到失途谷,往吟誦豎洞走過去的時候寧谷看了連川一眼:“你吃驚嗎?”
“不太吃驚了,”連川說,“現(xiàn)在發(fā)生什么我都不會太吃驚了?!?br/>
“你真的沒事嗎?掉下水以后你去哪里了?”寧谷問。
“見到了一個跟你長得一樣的人,”連川看著他,“叫葉希,你有任何跟這個名字相關的記憶嗎?”
“沒有?!睂幑认肓撕芫茫俅未_定,“沒有,他是哪一代主城的?”
“哪一代都不是,”連川說,“他一直在所有世界之外,不屬于走馬燈的任何一格。”
寧谷停下了腳步:“不會是九翼曾經(jīng)看到過的那個世界吧?那個世界應該就不屬于任何一格,因為那個人問過九翼,是要選擇一切消失,還是回到黑暗的世界……而且……”
寧谷抬起頭:“沒有去那個世界的選項,只有消失和黑暗的世界,那是我們去不了的地方嗎?”
“這就要問九翼了。”連川說。
兩人繼續(xù)往里走,蝙蝠和黑戒都在往外搬物資,準備跟清理隊加強守備,應付主城有可能的進攻。
寧谷看著身邊跑來跑去的蝙蝠和黑戒,居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。
“我特別害怕你回不來了,”寧谷說,“你就一直躺在詩人的那個洞里,九翼為了不讓詩人出來,把洞封掉了……”
“我自己應該是回不來了,葉希說那里沒有人能去,去了也不能再回來,”連川說,“你如果沒有拉我,我可能就留在那里了,時間不存在的地方?!?br/>
“時間不存在?”寧谷看著他,“什么意思?”
“一切都只是一念之間,”連川說,“我也沒有想明白這個意思,但我有一個能確定的?!?br/>
“什么?”寧谷馬上問。
“你是救世主,”連川說,“你是所有既定程序里的變數(shù)?!?br/>
“這個我一點兒都不吃驚,”寧谷一挑眉毛,“我本來就是?!?br/>
“嗯?!边B川笑了笑。
“你這是嘲笑嗎?”寧谷問。
“不是,”連川說,“就是正常地笑一下?!?br/>
“你多笑笑吧,”寧谷嘆了口氣,“你現(xiàn)在這個笑的頻率,每一次笑都不怎么正常,看你笑一次比我聽到自己真的是救世主還吃驚?!?br/>
“嗯。”連川應了一聲,走了幾步之后又說了一句,“謝謝?!?br/>
“謝什么?”寧谷愣了愣。
“拉我回來?!边B川說。
“這個不需要謝,”寧谷想了想,“我倆之間不需要謝謝,太陌生了,我拉你回來是因為……是因為……”
連川沒說話,等著他想。
“是因為……”寧谷想了半天也沒想好該怎么說,“總之就是說好了一起,我不可能不管你,你也不會扔下我?!?br/>
“嗯?!边B川點頭。
回到吟誦豎洞時沒有黑戒,還是連川拉著寧谷直接跳下洞底,落在了尖椎旁邊。
寧谷還沒有站穩(wěn),就先看到了在詩人洞口一邊一個坐著的福祿壽喜,滿臉愁容,一言不發(fā)。
第二眼看清洞口的時候,他猛地繃直了身體,整個人都緊張起來。
九翼封在洞口的銀色已經(jīng)消失。
“九翼呢?!边B川問福祿。
“出去了,”福祿說,“可能回老巢了?!?br/>
寧谷沖進了詩人的洞里。
洞里什么都沒有了,只剩了一個空洞,和兩個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,那些黑霧,那些黑霧里裹著的翻滾的紅光,都消失了。
“詩人呢!”寧谷沖回洞口,沖壽喜吼了一聲。
“詩人出來了,”壽喜低聲說,“詩人出來了,詩人出來了……”
“出來了是什么意思?”寧谷盯著他,“回到九翼身體里了嗎?”
“是的?!眽巯蔡痤^,“我們跟不上他,老大最后一句話是讓我們在這里等著你們……然后就跑了……”
“什么時候的事?”寧谷問。
“就剛才?!眽巯驳穆曇衾飵狭丝耷?。
寧谷轉過頭看著連川:“可能是我……九翼說了不讓我進去……他不讓我進他記憶,我也進了……”
“不是因為你,”連川打斷了他的話,“這不是你現(xiàn)在需要想的問題?!?br/>
“詩人回到九翼身體里了,”寧谷沉下了聲音,“九翼不是九翼了?!?br/>
“去找到他,”連川說,“這對于我們來說,未必不是一件好事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