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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三描述過露珠剛出現(xiàn)的時候,那些剛接近就被強行吸入的探測器,寧谷還記得很清楚。
雖然連川緊緊拉著他的手,他還是在飛速靠近露珠的時候反手也抓緊了連川的手,出于義氣,他還伸手往九翼那邊撈了一把,想順手把他也抓著,進去了萬一有什么問題,起碼不要一開始就落單。
但還沒等他撈著九翼,九翼已經(jīng)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了。
不知好歹!
寧谷沒來得及再瞪他一眼,露珠的光已經(jīng)包裹住了他們。
一片眩目中,他感覺到了風。
狂風,跟鬼城的風有一拼的那種狂風,吹得他臉都在抖動,別說現(xiàn)在有強光他睜不開眼睛,就是沒光了,這風里想要睜開眼睛也不容易。
護鏡倒是一直掛在他腰上,但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敢伸手去拿,就怕一個不小心沒拿穩(wěn),護鏡就會被風一波帶走。
眩目的強光慢慢消失了。
但風并沒有變化,依舊刮得很瘋狂,寧谷甚至能感覺到他們開始在風中翻滾。
他咬牙抓著連川的手,努力地睜開了眼睛。
雖然光沒有了,但他看到的卻也不是之前無數(shù)次進次意識時看到的那種滿目的黑色。
有光。
四周灰黑色的背景里有無數(shù)長短不一成條排列著的光。
乍一看,有些像葉希的那個“記憶銀河”,但那些光比起記憶片段要小得多,而且并沒有接近他們。
光只是在四周懸浮著。
他們就像是在一條被無數(shù)的光包圍著的狂風通道里,向著一個方向不斷地翻滾著,甚至分不清是他們被吹著走,還是四周的光在走。
“連川!”寧谷喊了一聲。
聲音在風里很清晰,這讓他稍微放心了一些,但這種在風里瘋狂翻滾的狀態(tài)讓他非常難受,幾次他抓著連川的手都差點要被擰開。
“在?!边B川的聲音從旁邊傳來,“九翼呢?”
“九翼!”寧谷又喊了一聲,轉(zhuǎn)得眼花繚亂的間隙里他沒有看到四周有九翼的影子,頓時有些緊張。
雖然想罵一句丟了活該!但九翼是他拉過來幫忙的,過來就沒了,實在有些讓人無法接受,一個不惜一切代價腦子都能切了不要的人,幫個忙就把命幫沒了……
“九翼!”寧谷吼。
“在前面?!边B川說,“我看到他了。”
寧谷在翻滾中看了好幾眼,也沒有看到九翼,他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,現(xiàn)在翻滾中再加個上下,全都分不清了。
“他比我們快,要想法……”連川一個堂堂前驅(qū)實驗體,在這種情況下說話都有些停頓,“追過去,要不會吹散?!?br/>
吹散這個詞就用得很奇妙了,讓寧谷的不安又加深了一層。
瞬間就覺得他們幾個就像鬼城風里卷著的碎屑,不知道從哪里來,也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。
連川用腿勾住了他的腰,兩個人的翻騰旋轉(zhuǎn)頓時就慢了下來。
寧谷也終于看到了前面的九翼。
他非常震驚:“他怎么還有個底座兒?”
不愧是無論是蹲是站,都要找個黑鐵墩子的失途谷老大,就在眼下這種什么情況都還搞不清的狀態(tài)里,九翼的腳下居然有一坨黑色的東西,他就那么蹲在這坨東西上跟著風翻騰著。
也因為有這坨看上去挺重的東西,他翻滾的速度比寧谷和連川要慢。
“九翼!”寧谷又吼了一聲。
“干嘛!”九翼翻滾中轉(zhuǎn)了三次臉才跟他對上了視線,“摟緊,這里吹散了可就不好再粘上了。”
“你踩著個什么東西!”寧谷伸手指著他腳下,“拉我們過去!我快轉(zhuǎn)吐了!”
“你以為我想踩!”九翼怒吼一聲,騰一下站了起來,接著在風里瘋狂旋轉(zhuǎn)了六七八圈,趕緊又蹲了回去,“這是塊黑鐵!”
“你什么時候又在腳上加了黑鐵?”寧谷震驚。
“是吸在他腳上的,”連川扳著寧谷的肩控制了一下兩個人的旋轉(zhuǎn),被風帶著飛快地向前一大截,很快接近了九翼,“可能是進露珠的時候吸上的,黑鐵被主城武器磁化了。”
“還能拿掉嗎?”寧谷繼續(xù)震驚,九翼就要在腳上一直掛著這坨黑鐵了?
“現(xiàn)在拿不掉就拿不掉了?!本乓砩斐鍪郑3指麄兎聪虻男D(zhuǎn)。
幾圈之后他的手終于跟連川的手匯合,三個人非常有默契地迅速摟成了一團,終于翻滾得沒有那么厲害了。
“這像是個風道?!睂幑染忂^來之后看著四周,“這不像是意識,應該是我們世界里存在的地方?!?br/>
“沒有什么存在的地方,”九翼輕輕嘆了口氣,“只能是相對而言?!?br/>
“那些光是什么?”寧谷總算能盯著那些光觀察了,“一排排的,每團光形狀還不一樣?!?br/>
“代碼?!边B川說。
“是?!本乓泶_認。
“代碼?”寧谷愣了愣,“是葉希的程序嗎?我們在他的程序里?”
“所有一切的源頭就是一段程序,”連川說,“一個一個的世界全都靠程序運行,在他意識里,他記憶里……”
“所以這是黑霧外面嗎?”寧谷瞇縫著眼睛向四周看去。
邊界在哪里,黑霧外面是什么……
“這可能是你想去的,世界的另一面?!边B川說。
“我現(xiàn)在不想去了?!睂幑日f。
“相當于通道吧,隨機進入某個世界,”九翼說,“那個n號,可能就是這么來的。”
“他是怎么帶著露珠過來的?”寧谷說,“就像我們這樣嗎?”
“這個風道應該只是通向我們的世界,”連川回頭看了看,他們來的方向,遠遠的似乎還是能看到盡頭的,“還會有別的風道,他跟著清道夫走,可能會有別的路?!?br/>
“那我們怎么辦?”寧谷問。
“你餓了嗎?”九翼問,“福祿給你拿了配給,你急著去結(jié)婚,也沒等他回來?!?br/>
“不餓!”寧谷說。
“不餓就沒什么怎么辦的,”九翼說,“活著就行,我不介意跟你倆這么呆著?!?br/>
“我介意!”寧谷瞪了他一眼。
“那你撒手?!本乓碚f。
“怎么不是你撒手?”寧谷說。
“這是我的黑鐵?!本乓碚f。
寧谷沒說話,把腿一縮,腳離開了黑鐵。
“你……”九翼看了他一眼。
“閉嘴?!边B川終于開口。
“怎么不讓他閉嘴?”九翼說。
“他現(xiàn)在沒說話?!边B川說。
不斗嘴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時間特別漫長,雖然葉希一直告訴他們,時間不存在。
但他們在這個風道里翻滾旋轉(zhuǎn)的時候,對于他們來說,時間不僅存在,還源源不斷沒有盡頭。
直到連川發(fā)現(xiàn)風道比之前要窄了,寧谷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臉都快被吹麻了。
“能試著往邊上靠一點兒嗎?”九翼問。
之前他們跟四周的那些發(fā)著光的代碼是有很長距離的,以風的速度,他們不可能橫向接近,但現(xiàn)在風道四周明顯內(nèi)縮了不少,橫向移動試著靠近那些光變得沒有那么困難了。